聂修齐就是这个时候下楼来的。

他很自然地坐在了秦雅一的旁边,招手吩咐佣人端上早餐,“热牛奶,煎蛋要全熟。”

秦雅一的目光从聂修齐出现在餐厅的那一刹那,就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再分不出一点余光给旁人,聂明俊的心中终于放松下来,竟然荒唐地生出了想要感谢聂修齐的想法。

大少爷倒是没有你侬我侬说些缠绵的情话。

只是被这样热切的眼神注视着,哪怕是沉稳冷静如聂总也觉得难以招架,热恋中的爱意实在无法忽略,谁坐在火的旁边能感受不到热度呢?

“不合胃口?”聂修齐看了身旁的秦大少爷一眼,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滚了滚,他的脸有点发烫,勉强维持着稳重的表情。

秦雅一答非所问,“我也喜欢吃全熟的煎蛋。”

两个人旁若无人般释放着甜蜜的爱恋气息,从未见过大哥这般模样的聂明俊只觉得如遭雷击,一眼也看不下去如此荒唐的场景,形状完好的溏心蛋一点没动,胡乱嚼了两口面包,潦草喝完牛奶,就找借口匆匆离开了。

聂二离开的脚步明显慌乱,聂修齐全数用余光纳入眼中,没多说话,心中却有所思量。

他在秦雅一毫不收敛的热情目光中,面无表情地切割餐点、塞进口中,机械性进食,脸颊却越来越烫,直到脖颈都沾染上下流的欲色,才再也无法忍耐,“别看我了,快吃饭,今天不是还有事情要办?”

第31章剧情/唐家人的会面/气势汹汹的示威/该还钱了颜

城西高档小区的别墅区内,一大早难得热闹。

往常嚣张跋扈、穿金戴银的唐夫人一身朴素低调的纯黑色羽绒服,妆没画、首饰没戴,就连赶时髦儿特意染得一头红发,发根儿都没补颜色,隐隐约约露出些斑驳的银白,她身旁是一众唐家人,老老少少围聚在一起,寒冬腊月的冷风呼啸而过,一眼望去,除了不谙世事的年幼儿童,都满脸颓唐站在入户门前。

唐家跟遭了劫匪似的,铁栅栏大门被卸了下来,进出的门户大咧咧敞开在外人眼前,一家人虽说穿戴整齐,却又没穿戴打扮,与往日光鲜亮丽的模样大相庭径。

往来的同小区住户不免悄悄投去打量的目光。

在这种无形的逼迫与压力下,唐家人愣是在漏风的大门口被逼出了一身冷汗。

原因无他,张特助一身职业套装,脚踩8cm细跟尖头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带着法务部的金牌律师们和一众西装革履的男保镖,聚集在唐家别墅的门前。

冷艳动人的张特助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围聚在院内和后门,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连只鸟都别想飞出唐家院落的栅栏。

法务部的几个精英男面无表情,手中的公文包里是一系列追债相关文件,心中对于被迫加班这件事极度愤恨,只差将锐利的目光化为利刃割在唐家人的身上,以唐家人的主动示弱求饶,来为秦氏的法务部的胜绩上又填上一笔。

秦氏的法务部在全国大小企业中都十分出名。

多位精英律师开道,于商业纠纷上常年所向披靡,耳濡目染下,无论总公司还是分公司,是一直是出了名了法律意识极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强闯民宅的非法行为。

只是唐家人在本该享受睡眠的慵懒周日,同时被催债电话轰炸,人还没清醒,两排人高马大、脸戴墨镜,着装统一的健壮男子围聚在别墅的大门前,沉默不语却面色冷漠,一股子“铁骑出征任”的气势,张特助抬头,与站在主卧阳台上凝望的唐夫人,隔着手机电流温声细语交谈,“唐夫人,麻烦您带着家人下楼一趟。”

天寒地冻的,张特助又来者不善,唐夫人压根儿不想出门吹冷风。

只是秦氏架势一摆,也不喧闹扰民,就一大群“黑社会”打扮的人直愣愣往门口杵着,任谁路过都要心生好奇,多打量两眼,更别提有些胆子大、见过世面的老太太们,更是敢仗着年龄直接上去,与看起来最为年轻、看似最好相与的张特助搭话,非要探听这一出兴师动众、精彩绝伦的八卦不可。

张特助虽然神色冷淡,但五官长得漂亮,一眼看过去也算得上是知性优雅,她很有职业道德,不透露一丝一毫上司的隐私,任谁上来探听,都游刃有余地推推眼镜,露出标准八颗牙的职业敷衍微笑,“我们秦氏与唐先生有一些的债务方面的问题需要处理,涉及到商业隐私,细节方面不便多说。”

她这话说的确实密不透风、毫无破绽,这地界从商的人家极多,谁家做生意能不牵扯到点债务问题?多得是欠银行一身外债,还自由潇洒的老板太太们,因此话题止步于此,于唐家算是留足了脸面。

但架不住“秦氏”的威名和前段时间唐家人的嚣张和高傲。

能攀上高枝算是唐玉川一家子三生修来的福气,否则凭借着唐夫人是非不分、爱搅混水的性格,唐老爷子想靠做生意实现阶级跨越,至少还得熬死三个老婆。

这地界虽然是四环外的高档小区,户主算不上军政世家的高门大户,却也都是生意场上往来的商人,比不得四九城的本地世家,但放在四九城外也都是数一数二的身价,多得是比唐家家产丰厚的门户,唐夫人爱嚼舌根、从来得理不饶人,因此口业重,与许多夫人太太起过争端,前段时间仗着攀上了“秦家”这门亲事,在小区里简直算得上是扬眉吐气,出门散步都自带耀武扬威的气势,眼睛长在脑袋上看人,和谁说话都透出一股子难以掩饰高傲,恨不能连小区安保处养的狗都知道他家儿子要同秦氏的继承人成婚。

张特助的话一出,一些消息灵通、比较有门路的人,便早早知会到了其中的缘由。

有好事的人神秘兮兮凑在张特助身边,“是前段时间的事吗?就是你们秦总婚礼的时候……”

攥紧的纤细手掌隐隐约约暴出青筋,张特助皮笑肉不笑,嘴角维持着标准的敷衍弧度,“涉及到商业机密,不方便透露。”

嘴长在人的身上,路过往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围聚起不少人,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人的本质就是好八卦、喜欢看乐子,多的是人看不上唐夫人那股子趾高气昂的态度,好事者有意传递消息,不出一个小时,小区里几乎所有生意人都知道唐家儿子逃婚,秦家上门追债的事情。

张特助对于这样的场面极其满意。

对付爱耍无赖的流氓,只能用更加低劣的手段,或许有些豪门望族好脸面,不愿意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不过秦氏的这群骨干跟着秦雅一在商业竞争中开拓疆域好几年,知道自家上司的手段和睚眦必报的本性,几千万的礼金损失和婚礼上的闹剧都不是能轻易揭过的小事,必须要让唐家人扒皮抽筋来还!

唐夫人市井出身,不知道见过多少针对无赖的市井本事。

她早年住在乡下,靠着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在十里八村立于不败之地,从来都是做的都是闲言碎语伤人心的事情,后来丈夫借着时局下海发达,跟着唐老爷子在城里养尊处优多年,爱撒泼的性子没改,却也比在“地里刨食”的时候要脸面多了。

此时八卦的锋刃对准了她,唐夫人满脸难堪,一时难以接受。

再一次听到路过妇人的闲言碎语时,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倒没有指名道姓怒骂秦雅一不做人事,话里话外都是指桑骂槐,嘴皮子利索的狠,尖锐咒骂声在高档小区中回响,更是坐实了她素质修养不高这件事。

张特助眉毛都没抬一下,只当听不见她“口吐芬芳”。

倒是沉默良久、两鬓斑白的唐老爷子好面子,布满褶皱的脸上面色难堪,一张老脸挂不住,冷哼一声想要拂袖而去,却被门口的保镖抬手拦在了大门口,“唐老先生,我们少爷今天有事要与您商谈,还请您在此耐心等待一下。”

“你们干什么!”唐家的两个年轻小辈立刻拥挤上来搅混水。

指桑骂槐的唐夫人倒是疼惜丈夫,她一向看不起保镖、保姆一类的职业,指着保镖的鼻子叫骂,“我去你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这是限制人身自由!是违法的!”

在一旁等待的张特助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多说,向法务部使了使眼色。

略有些秃顶、戴着金丝眼镜的部长立刻会意,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掏出了一份文件,双手递至唐夫人的眼前,“您也可以现在就和我们商谈退还礼金的相关事项。”

“你……!”唐夫人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没敢接过这份文件。

一听到钱财相关的事情,人立马就怂了,她怒骂的声音收敛许多,发泄般推搡了一把拦在门前的、人高马大的保镖,愣是没推动,唐夫人咬了咬唇,不死心地又开了口,“你们少爷呢,我要和你们的少爷当面谈!就连秦雅一之前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唐夫人,你还敢在这里阻拦,我老公上了年纪吹不得冷风,要是受了伤寒,看我怎么告你!”

“哪有让长辈等他的道理!”

话语中满是怨气和指责,唐老爷子自发家后就再没受过这种气,雕琢精细的龙头红木拐杖在地上用地杵了杵,砸的“咚咚”作响,借由这番无能狂怒发泄着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