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先跟他打个招呼，再挑时间过来看，比较好？

看见他坐在窗前弹钢琴的样子，许静深觉得，值了。

就算后面被他算账，今天这趟也来值了。

季寻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偏挺括的材质，让他的肩膀显得特别宽和直，下摆束进一条黑色长裤里，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冰白的手腕。

他坐在窗边弹钢琴，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头发照得金光熠熠，发质显得无限柔软，他低头跟小朋友们讲课，侧脸被描上金色的边，那弧度也显得异样柔和。

许重林忽然开口，打断许静深细致入微的观察，“你们俩关系好像挺不错啊？”

许静深将视线从季寻的身上移开，“嗯，是还不错。”

许重林挑挑眉，“所以你这算是……追星成功了？”

许静深愣了一下，重新看向教室前方的季寻

季寻正在讲解一个新指法，不知道小朋友们嘀咕了一句什么，季寻有些惊讶似的，小幅度地挑了挑眉，看见他这个表情，小朋友们立刻哄笑开来，季寻一开始还忍着，慢慢也跟着笑了，于是许静深情不自禁地也跟着露出个笑。

“嗯，”他说：“算是吧。”

许重林看着他。

心里有点稀奇，还有点纳罕。

因为认识他这么久，许重林好像从没看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笑虽然他是个很爱笑的少年人，可是这样的笑容，好像身体也好，身体里那颗柔软的小心脏也好，都被甜丝丝、绵软软的棉花糖包围，于是眉梢眼角的弧度都显得无限柔和。

这样的笑，许重林认识他以来，还从未见到过。

他是过了很久，再回想起这一刻，才明白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包括前方正在授课的气质凛然的少年人，他偶尔回眸看过来一眼，他眼底洋溢的情绪意味着什么，许重林也要过很久才能想明白。

那时他没看明白，他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许静深这样笑挺好好看，让他这个老父亲看了也跟着心情舒畅，连肌肉的酸痛都缓解了不少，便一边开始在心里盘算一些事情，一边点头，说道：“那就好。”

之后两人便只是专心听课，间或小声聊天。

琴房里凉丝丝的，季寻的嗓音清润而柔和，窗外有小鸟的叫声传来，有金毛大狗间或发出的犬吠声，有小朋友们清脆爽朗的童音，还有断断续续的琴音……

四十五分钟的时间一转眼过去。

课程结束了，来接小孩下课的家长提前等候在店中，季寻逐个把小孩送回家长手里，耐心回答家长们的问题，然后他把工牌摘下来还给老板，走回许静深面前。

“走吧。”

推开店门，走出琴行。

天刚擦黑，街上的车也好、行人也好，都明显多了起来，临近饭点，不少餐厅都开门营业，许静深来之前，他虽然查过攻略，对这附近毕竟没有季寻熟悉。

在街上约略走了走，他们走进季寻评价口味还算不错的一家餐厅。

是一家口味相对来说比较清淡的餐厅，卫生条件却相当不错，价格也相当亲民，饭吃到一半，许静深借口去上厕所，去前台结账，却被告知账单已经结清了。

许重林结账不可能不跟许静深打招呼，这件事只能是季寻做的。

许静深回到座位，他看向季寻。

季寻正在跟许重林聊天。

许静深离开座位前，两人聊天的话题是季寻在琴行的授课工作，现在来到了网上卖歌的行情。

许重林先问季寻歌好不好卖，又问他多久能卖出去一首、一首歌能卖多少钱……最后他问季寻：“能听听么？不一定要卖出去的，只要你自己觉得还行，都行。”

第39章

季寻千人千面，下到七八岁的小朋友，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只要愿意，他都能根据当下的需要，找到适当的应对方法。

现在应付起许重林，他也得心应手，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您回去下载个应用，稍微搜搜也能搜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蓝牙耳机，然后他便朝许静深看来，问他：“你也听么？”

许静深对上他的视线，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感觉季寻看自己的眼神透着点不同好像不太清白，在盘算着什么似的，可是仔细一看，他的眼神分明又是那样得干净，拿着耳机，分明只是单纯询问的样子。

这样一想，不清白的人很有可能只有许静深。

因为他自己心思不单纯，所以才看谁都不单纯。

许静深早就全部都听过了但凡季寻写的歌，他发布在个人音乐账号下的也好，他发布在枯叶蝶账号下的也好，包括他挂在交易平台上的那些，许静深全部都听过。

他同时也看出了一些什么，便捧起自己的饮料杯，笑着摇了摇头，“我又听不出什么名堂，我就算了，你们听就好了，不用管我。”

季寻便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把蓝牙耳机的其中一只递给许重林，另一只塞自己耳朵里，然后他拿起手机，点亮屏幕，一番操作后，把手机放回桌面上。

似乎是一首节奏感相当强的歌，许重林刚把耳机塞进耳朵没多久，他的身体便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有规律地摇摆。

餐厅里有人聊天，杯盏碰撞，发出叮里咣啷的响声，店外，天已经黑透了，车辆穿梭，霓虹灯汇聚成灯流。

许静深看向身侧的窗玻璃。

那里面倒映出店里的一切。

也倒映出季寻。

玻璃镜面漆黑一片，闪烁的霓虹灯像碎裂的星子，点缀其上，季寻眉眼精致的一张脸因此得以更加清晰地呈现出来，眉骨高，显得眼窝十分深邃，鼻翼收紧，鼻梁便显得格外挺直，嘴唇偏薄，颜色是浅粉色，像春天的樱花，点缀在冰白一片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