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石这家公司，说实话，听得不少，了解不多，但是谢慧心这个人我是了解的，季寻跟着她，吃不了亏。

“那位江小姐本来想把季寻拉进她自己的团队当个幕后，她今天把谢慧心拉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谢慧心一来，这事儿就被否了。

“季寻这样的，怎么可能只当幕后？

“扯远了，总而言之呢，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本来我想直接找季寻谈的，但他那个脾气，说实话，不怕你笑话，我有点儿拿不准。

“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更合适……”

二楼，休息室门口。

深夜时分，除了楼下偶尔传来的杯盏碰撞声，周围万籁俱寂，一丝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陈青岚忽然有一点想抽烟，他搓了搓手指，推开门。

杨继文正跟郑秋南坐一块儿插科打诨。

晚上表演那会儿，郑秋南状态不太好，心情也是肉眼可见得低落，这么闹了一会儿，他好像恢复不少。

二人的斜对面，那张明黄色沙发上，许静深坐在那里，他的身后是那张巨大的小野洋子海报。

陈青岚慢慢呼出一口气，迈步走进去。

“欸，岚哥？你回来啦？”杨继文一看见他就咋咋呼呼地问道：“悠姐找你聊什么了啊？”

陈青岚没搭理他，走到角落那只冰箱前，弯腰拿出一瓶矿泉水。

半瓶水喝完，他回过头。

杨继文仍眨巴两只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郑秋南和许静深也盯着他看。

他放下矿泉水瓶，“季寻呢？怎么没看见？不是说也在楼上吗？”

杨继文耸耸肩。

表达的潜台词可以说相当明显。

他不知道季寻去哪儿了，他也不在意季寻去哪儿了，他还不屑于把自己的不在意表现出来，即便有许静深这个外人在场。

郑秋南的声音有些闷，不过多少算回答了陈青岚的问题：“他不是爱干净嘛，被一群女的围着，又是握手，又是搂肩，又是合照的，估计问阿攀借地方冲澡去了吧。”

还是许静深最可靠，不仅回答了问题，他还补足了前因和后果，“他的粉丝好像弄了个什么活动喊他去参加，我们上来的时候，他还被那几个女孩子围着，现在可能借地方冲澡去了吧，要不就是出去抽烟了。”

陈青岚点点头。

季寻不在……

季寻不在其实也挺好，有些话，找季寻聊之前，他或许应该先跟杨继文和郑秋南说清楚。

“不好意思啊，静深，可以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吗？我有一些话，想单独跟继文和秋南说。”

许静深早在他开口前，他就站了起来，“没关系，你们聊，我正好想上个厕所。”离开休息室之前，他还贴心地替他们关好门。

陈青岚走到许静深原先的位置坐下来，他搓了搓脸，虎口卡着下巴颏，看面前的两个人。

杨继文被他看得有些心慌，问道：“岚哥，你这是怎么啦？怎么搞这些严肃？出什么事了吗？”

郑秋南说：“是悠姐跟你说什么了吗？”

陈青岚没隐瞒他们，把悠姐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出来。

他本来没打算说，走进休息室那会儿，他也没想好该不该说。

是杨继文让他下定了决心。

枯叶蝶乐队是他一手创建的，最开始搞乐队，他也没太多想法，喜欢嘛，又碰上了志同道合的人，那就一起玩玩呗。

这些年有新人来，有老人走，除了他这个队长一直在，其他位置换了不下三四批人。

杨继文和郑秋南也是两年前才加入的，季寻加入的时间最短，还没超过一年。

最开始拉季寻入伙，陈青岚也没想太多，一方面乐队那时候正好走了人，另外就是……

他跟季寻算是发小，截止到梁希妘车祸住进疗养院，他跟季寻一直住在同一个小区。

他比季寻大三岁，一直把他当自己亲弟弟看。

那件事发生后，季焕之又要顾老婆、又要顾孩子，他还要忙工作，可能为了方便三头兼顾，他带着季寻搬去他工作的医院附近。

那之后陈青岚就很少见到季寻了。

他们再次频繁有接触，是在季寻高中毕业之后。

之前他们零零星星的也见过几回面，大多在有家长在场的情况下，家里啊、疗养院里啊什么的，那时候陈青岚就模模糊糊察觉出一点什么，他感到纳闷，转头又把自己劝服了。

……那么长时间不见面，又有家长在场，的确很难立刻熟络起来。

在学校碰见他之后，陈青岚才惊觉他这些年变化有多大，见人三分笑，让人以为他脾气多好，只有熟悉的人能看出那些笑有多假。

陈青岚就把他拉进了自己乐队。

他那时候的想法很单纯，一方面乐队正好走了人，另外就是想让季寻变回原来的样子。

小时候的季寻，真挺可爱的。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被梁希妘拘在家里学乐器、练声乐，可要一旦被放出来，那就像小鱼游进了水里，小鸟飞出了笼子，稀奇古怪的新点子一个接一个。

陈青岚越看现在的季寻，他就越怀念小时候的他，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的努力失败了，并且有产生反作用力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