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却说，“是不是特别像一只耳朵？”

他看向许静深，“你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虎狼之词，是不是全被他听见了？”

许静深被他逗笑，“比起偷窥，我倒觉得它在做见证。”

见证？

季寻愣了一下，没想到许静深会说出这样的话似的，“它见证了什么？”

“我爱你啊。”许静深轻声说道。

这时候吹来一阵风，摇得他们头顶的树叶哗啦作响，风让他们的气息相互交融，也让他们的视线重新黏连在一起。

“它横跨了数万年的时光，看过无数悲欢离合，”许静深侧头，眼睛里仿佛有光，凝视季寻的眼睛，“它也把我们的过往看在眼里，完整见证了我对你的所有爱意。”

季寻怔怔地看他，整幅身心都因为这句话而剧烈震颤一般，良久，他微微抬起下颌，迎向那片霜白的月光，然后他轻轻地合上自己的眼皮。

“好了，”他说：“现在这份见证被我锁进心底，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许静深被他逗笑，心在那一刹却变得极静极静，好像百川汇于海，落叶归根，好像过往无数个日夜的辗转反侧、悸动和不安，都在这一刻找到了最妥帖的安放处。

他安静地看着季寻迎向月光的干净脸庞，良久，缓缓地笑了开来。

“那就让它永远埋在你心底吧。”

小路要比大路更加曲折一些，他们路上又浪费了那么长时间，等两人终于走到沙坝码头，时间已经无限逼近深夜的十一点。

“对了，”许静深忽然想起什么，问季寻：“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季寻走路的姿态闲散而自在，他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一只手夹烟，听见许静深的问题，他淡淡暼他一眼，“不是说了嘛，先撒娇，命都给你。”

许静深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半分都不犹豫，“寻哥……”

许静深的嗓音严格来说，跟撒娇这两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季寻喜欢，季寻被他这声喊的，浑身的毛孔都惬意地舒张开了，“真乖，以后也要继续保持，知道吗？”

许静深笑着捣了他胳膊一下，“快说吧。”

季寻收起笑，一五一十地回答道：“那天在传世音乐，听你跟吴安迪聊天时听见的。”

许静深模模糊糊回想起来，“我爸

第一回找你聊《野草莓》那个项目那晚？”

季寻“嗯”了一声。

“突然问我生日干什么？”许静深又问他。

“没什么啊，”季寻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问问而已。”

这个答案跟许静深预期的可不太一样，不过也怪不了季寻，谁叫他的生日那么不凑巧，既没赶上暑假，也没凑上国庆节呢？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谁规定他过生日就一定得季寻来找他，他到时候要是能抽出时间，也可以回来找季寻，不是吗？

“你是不是也快开学了？”季寻忽然又问他。

现在才八月中，严格来说，距离许静深开学还有接近三周时间，可是复旦开学前有为期两周军训，所以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许静深下周就会离开。

“嗯。”许静深点头，回答道：“17号开始军训，我打算提前两天过去熟悉熟悉环境。”

“到那边会换号码吗？”季寻又问他。

“换，”许静深说：“新号码到时候微信上发你。”

季寻：“行，那等你军训完了，我去上海玩两天。”

许静深愣住了，脚步也跟着停下来，他怔怔地看着季寻，问他：“你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季寻却脚步不停。

走出小路，他面朝着迎面吹来的江风，大大地伸一个懒腰，“你说是就是呗。”

“不是说随便问问吗？”许静深在他身后喊话。

“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季寻淡声回答。

身后传来脚步声，起初轻而慢，逐渐变得又重又急，季寻纳闷地回头，被许静深抱了个满怀。

许静深跑得快，分量更是不轻，季寻没有防备，差点被他撞一个趔趄。

季寻抬手扶住许静深的腰，稳住两人的身形，再开口说话时，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半条命差点被你直接创飞，不就陪你过个生日吗，至于这么激动成这样吗？”

许静深却一直抱着他，抱得很紧很紧，抱了很久很久，“不至于，但我就是激动！”

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沙坝码头，灯火绚烂，人声鼎沸，许静深眼底的笑在那些灯、那些影的映衬下，一时显得格外纯净、格外鲜活。

季寻静静看着他，一时竟有些失神，良久，他撇开眼，耳根却又热得能煎熟三个鸡蛋，“克制点，我胆小，搞不好会被你吓跑。”

许静深失笑，“知道啦，这回就算了，我下回一定注意。”

季寻耳根的热意还没褪去，故意“啧”一声，“一点小风小浪就大惊小怪，果然是个弟弟。”

“就你大，行了吧？”许静深无语道。

季寻：“我本来就比你大啊。”

许静深愣住了，忽然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季寻拿手指点了点他，故意一连串地啧，然后：“一天到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