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打理之后, 他身上的伤口都被妥帖包扎, 浑身环绕着浅淡的药草味,身上则换了鲜艳亮丽的衣袍, 细密的眼睫轻眨, 露出勃勃生机。

陆宵被001嚎得脑仁疼,他微微蹙眉,倚靠着椅背, 看着眼波流转的谢千玄又冲他凑近了半分,漂亮的容颜以一种最完美的角度, 呈现在他的面前。

……勾引?

第一次被如此评价的陆宵浑身不自在,此时面对谢千玄更是手脚僵硬,生怕自己的哪个举动又会被001蛐蛐。

他摇了摇头, 状若无事,伸手拿过了刚刚看到一半的折子,他遇险失踪, 楚云砚也外出离京,寒策不敢声张消息,只暗中派人去摄政王府联络, 宫内则一切如常, 对外宣称他身体不适。

堆积了七天的公务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数量, 陆宵匆匆忙了一上午,眼前的折子还仿若小山。

他暂时没有时间思考乱七八糟的事情, 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一本本奏折的翻页声沙沙作响,谢千玄知晓他的繁忙,便也没出声打扰,只是十分上道地站在一旁,给他添茶研墨。

谢千玄刚入宫任职之时,陆宵故意折腾他,每次都使唤他干些忙上忙下的杂事,当时他还百般不愿,可如今有心之下,他干得顺手,陆宵则也用得合心。

只是

陆宵忙里偷闲,轻啜了口茶,视线悄悄朝旁边瞥去,下意识抬手抹了把脸。

一道视线如影随形,几乎牢牢地黏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点沉迷和雀跃,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咳……”他假装面色如常,抬头道,“怎么了?”

谢千玄被他这一声唤回了思绪,慌忙站好,疑惑地“嗯?”了一下。

陆宵则端起茶盏,袅袅的水汽将他不自在地表情隐在水雾中,他状若平静,脸色却因为被人久久认真地注视着,泛着浅淡的薄红。

他掐了下掌心,板着脸道:“一直看着朕干什么?”

谢千玄没有一丝犹豫,朝他笑道:“因为陛下好看。”

“咳……”

陆宵的脸色更红了一瞬,身为帝王,从小到大,自然没有人会对他的样貌评头论足,他小时候看历代帝王画像,不知是画师故意美化,还是本人真长得如此,他们一个个身形魁梧,高大威猛,神态庄严,不怒自威……妥妥的帝王之相!

反观他……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他的脸型和眼睛都不如他们威严冷冽,反而更为稚嫩,有种没有攻击性的弧度,样貌也更是清俊秀气,远没有那般令人望而生畏之感。

他常常对自己过于缺少帝王之气而苦恼,每到这种时候,楚云砚就会一边翻看兵书,一边不走心地安慰他道:“长大就好了。”

于是,眼看及冠,他除了发现自己身量拔高、下颌线更为清晰之外,其他的,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总的来说,他对自己的样貌并不满意,但被人当面夸奖,他也有几分虚荣的窃喜。

“还好吧……”他状若不在意,谦虚道:“朕还是有进步空间的。”

“哈?”谢千玄也没想到,这短短一句话就能把陆宵哄得开心,他被极力板着脸的陛下逗笑,忍不住追问道:“陛下想进步成什么样的?”

他心里则暗自盘算,也不知自己的形象与陛下的审美相差多少?……可别让他改都不知道怎么改。

陆宵思考着,“前朝庆英帝的画像你见过吗?那样的不错!”

谢千玄:???

陆宵看他眉头紧皱,以为他不清楚,就又认真思考了一下,举了个现在眼前的例子。

“吏部尚书秦正良你总见过吧?”

谢千玄:……

秦正良身高八尺、皮肤黝黑、虎背熊腰,一脸凶相。

“陛下……”谢千玄眉头紧蹙,一脸欲言又止,但看陆宵一副眼睛发亮的表情,只能幽幽道,“陛下的爱好还真是独特。”

如此一看,不光是他,那几个传闻中与陛下关系密切的臣子也没有一个能沾上边。

这么一想,他突然又感觉心情畅快了些。

他美滋滋地继续研墨,心里则开始计划:该如何把陛下的审美扭转两分?

他们这边一片静好,承明殿外,双喜却费力拦着大步而来的人,声嘶力竭道:“大人!等等,没有陛下传召你不能进去!”

另一道声音则阴阴沉沉,冷笑道:“怎么,春宵苦短,陛下今日也无暇他顾吗?”

“不是!那个……”双喜眼神乱飘,慌乱解释道:“奴才先去通报陛下……大人!等等!大人!”

陆宵听得殿外一阵兵荒马乱,不由奇怪抬头,扬声道:“双喜,怎么了?谁在外面?”

听见陆宵声音,来人更是直直绕过双喜,他的步子越来越快,双喜小跑在后面追,才能勉强与他同时进殿。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陛下,是……”

卫褚已经快他一步,利落地跪地行礼道:“微臣叩见陛下。”

他的头只短促地低了一秒,陆宵“免礼”二字刚刚出口,他便迅速起身,视线扫过帝王,最后牢牢停在站在一旁的谢千玄身上。

他的打量毫不掩饰,带着咄咄逼人的攻击性。

许久没见卫褚,他的气势似乎更强势了些,陆宵也不知他急匆匆而来所为何事,扬手挥退了双喜,转而疑惑道:“爱卿?”

卫褚狠狠咬了下舌尖,郁气在胸口翻涌了一圈,沉声道:“陛下昨日睡得好吗?”

昨日已近京郊,只不过天色昏暗,他们还是在城外行宫中宿了一宿,今日天光微亮时才动身回宫。

行宫布置一应俱全,自然比一路的客栈马车舒服,陆宵点了点头,诚实道:“不错。”

他失踪这几日,寒策与双喜把手他的寝宫大门,以他身体有恙劝走了不少朝臣,他猜测,卫褚多半也被劝回过,所以今日应当是来问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