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一片混沌,失去了往日里的精准,总是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伴随着一种怅然若失,似要沉到极深极冷的地方去。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身体很清楚这并非生命的流逝,但又确实有什么他极力想要挽留住的东西在一点点从心底最深处被挖走。

那些是什么?

浑浑噩噩间,仿佛有人在极远处叫着他的名字。渐渐地,有一股暖流流过身边,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让身体逐渐复苏。可是他一点也无法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片黑暗从何而来,这片温暖又因何而起,叫到他名字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唯有一点极清淡的梨花香拂面而来,转瞬即逝。

灵气游走与气脉与关窍之间,周而复始的同时,吸纳着周遭氤氲的水气。几个周天之后,气海已清,周身外泄的灵机也尽数归位。朦胧雾气飘然散去,齐云天睁开眼,自觉先前身体的亏损已调理回来不少。他略微揉了揉额角,转头看了眼身边犹自不曾醒来的张衍,握了对方的手腕,探查起他体内的灵机。

之前替他化开坐忘莲的时候,齐云天便能感觉到张衍的体内似有五行之气相互冲撞,他虽然已水气灵机佐以指引,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这方诡异的小界仿佛颇能引动人心七情,感心而动,因念而变,而张衍体内的五行之气也因此失衡,若不设法调理,只怕会留下什么隐患恐影响道行。

回忆起之前寻觅到的小界灵机所在之地,齐云天心知不能再拖,必须尽快行动,以免对方再生事端。

他抬头看了眼自己眼下所布的禁制法障,随之清点了一下袖中乾坤。之前几件法宝都在张衍斗法时有所暗损,暂不可用,还得回去之后重新祭炼一番。好在之前从孙真人处借来的穿云织雾梭倒是安然无恙,与宁冲玄借予张衍的如意神梭一起被他收回。他思量了一番,也觉不可再用,顺便将如意神梭放回张衍袖中。

宁冲玄肯以如意神梭相赠,可见对张衍是上了心的。齐云天垂着眼,忆起之前宁冲玄与他说起张衍的种种,又忆起张衍那一句“我之生死,他人不知,宁师兄是一定知道的”,最后无可奈何地一笑,放下手。

齐云天记得宁冲玄入门的年纪仿佛比张衍还小些,这位师弟的脾性倒是与他相投,除却师徒一脉的情分,平素也多有往来。宁冲玄是怎样一个人,齐云天自是清楚,他既然如此看中张衍,做师兄的于情于理都不该让他灰了心。

他一振袖,一支青花白玉笛滑入手中,玉笛一尺八寸长,孔有七,镶口处篆有“秋水”二字。齐云天用另一只手揽起张衍,秋水笛指点间破了周围禁制,施展小诸天挪移遁法,赶往先前所探查到的灵机之地此地凶险异常,他自然不会留张衍一人在禁制间,只是随身辟有小界的法宝也无法使用,将其安顿其中,思来想去,还是由自己亲自从旁看顾才来得稳妥。

先前一直不肯施展此术,说到底还是顾忌小界异样,若施法间景象变化,恐有不测。但现在时间紧迫,若仍是瞻前顾后,耽误的却是张衍的伤势。

齐云天执笛踏浪,抱着张衍一路飞遁,北冥真水波澜万千,拥簇在他的四周,警惕一切变故。

四面八方的景色瞬息万变,时而险峰料峭,时而大漠荒凉,更有无数繁华缭乱之景。齐云天在这样的变化之中固守本心,知晓这是因为开始逼近小界的命门所致。

怀抱里张衍始终不曾醒来,但看他眉头微皱,齐云天便知他被那五行真气折磨得并不好受。坐忘莲已化,一时间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宝替他镇心护身,只能不时以水气灵机帮他稍微缓和一下那相冲之势。

眼前忽地涌起一片浓浓云雾,一阵苍白铺天盖地而来。北冥真水呼啸而出,劈出一道宽阔坦然的路途。齐云天稍微收紧揽着张衍的手,横笛于前,咬牙冲破了这一片云遮雾障。

前方忽然一空,齐云天抱着张衍施然落地,但见周围梨花满树,纷然如雪,脚下是青石小道逶迤至深处。周遭灵机浓郁却不凝定,似有吞吐呼吸之势,而从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心底便觉一阵情绪翻涌。

明明眼前是一片静谧幽凉的景象,整个人却只觉五内俱焚,那些陈年往事在脑内烧灼,几乎有一瞬间的站立不稳。

“齐师兄……齐师兄留步。上次,东风楼上……”

“此番十六派斗剑,于外,其他门派无不等着看溟沧笑话;于内,世家折了一名洞天,亦是虎视眈眈想在你这里扳回一城。你素来聪慧,其间利害不用我说你也应当明了,此乃绝地,你没有退路。”

“齐云天!你今日毁我元婴,他日我必要教你付出代价!食肉寝皮亦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无数个声音山呼浪涌般滚滚而来,一时间心绪迷离。齐云天握紧秋水笛,挥出一道气机,那些搅扰他神意的幻影随之灰飞烟灭。

他重新镇定心神,才看清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尾白狐。

毛色雪白的狐狸踩着青石小径缓缓踱步到他的面前,姿态极尽优雅从容。它抬起头,漆黑湿润的眼瞳与他对视着,齐云天自那双妖冶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错觉一般,狐狸仿佛咧嘴笑了一下。

狐狸的瞳仁里带了一种近乎蛊惑的光,那光仿佛能平静一切心神,方才还教人迷乱的情绪立时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淡淡的晕眩感,想要就此睡去。

“猖狂。”齐云天玉笛横转,那白狐还来不及退开,就被一道气机钉死在地,溅起一片血色。

大意了,险些着了对方的道。他用玉笛敲了敲额头,呼出一口气,忽地感觉怀抱里的人有了些许动静,不由坐下身低头查看。张衍眉头紧皱,转头用力喘息着,连连咳嗽几声后仿佛有了醒转过来的迹象。

“张……师弟?”齐云天看他气色苍白,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又觉微烫,竟是五行之气受什么别的力量激荡,在对方身体里更凶狠地冲撞起来。

他握着张衍的手,打算替他梳理内息,手却猝不及防地反被扣住。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极大,但顾忌到张衍此时情况,齐云天没有施力挣开。张衍的手背上还带着一点未干的血迹,仿佛是才溅上去的。是刚才那只白狐的血,这等蛊惑人心的妖魅之兽,血液亦有伤心动情之效。张衍此刻五气不稳,溅上此血无异于雪上加霜。

此时狂风乍起,周遭梨花落尽,场景又一次虚幻,这一次,与之前却截然不同不再是荒郊野外或是山水之间,眼前的玉柱高台,静影沉璧俱是他看惯了的,地面上鸿蒙八卦图更是再熟悉不过,身后每一级玉阶上刻着玄门道印,一阶阶绵延至星台。一盏盏明珠宝灯垂下八宝青穗,正中匾额上高悬“太上无极”四字。

竟然是浮游天宫之内的上极殿。

这番场景来得突然,饶是齐云天定力了得,仍有些微讶。他还来不及思索,就被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一把摁在身后的台阶上。冷硬的玉阶磕得脊背有些作痛,抬头时对上的是张衍浑浊而发狠的目光。

“张师弟。”齐云天看着那目光,心底忽地一沉。

张衍不曾回答他,将他的手腕摁过头顶,低下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颈上。

第二十四章

牙齿咬破皮肉,涌出鲜血的同时带来深刻的疼痛。齐云天整个人被摁在玉阶上,被脖颈处传来的刺痛逼得皱了下眉头,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栗。比起不足为道的疼痛,真正让他略感不安的是张衍微烫的体温。

张衍将他死死压在玉阶上,被紧扣的手腕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灼热。齐云天知道这是五行真光在张衍身体里相冲到了极致,一时间根本无法有任何动作。此时任何一点多余的外力,都可能将其伤到,坏了对方道行的根本。

他感觉到张衍稍微抬起头,在缓慢吮吸伤口处的血迹。那急促而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颈侧,齐云天闭上眼,别过头,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一刻的无所适从。

贴在颈侧的唇沿着脖颈一路来到耳廓,从未体会过的酥麻微痒自脊梁处蔓延到整个身体。齐云天只觉得气息越发不稳,握着秋水笛的手指用力收紧,仿佛是想从玉器的冷硬中找到摆脱那片湿润柔软的力量。

张衍的唇印下来的那一刻,齐云天睁开眼,还不曾做出更多反应,就被对方掐着脖颈更用力地吻住。

齿关被凶狠地撬开,呼吸被夺走,舌尖入侵的感觉陌生而窒息。津液顺着嘴角流落自下颌,一点挣扎的呜咽也被搅得支离破碎。

齐云天不去看那双目光混沌的眼睛,有些迷茫地注视着上极殿云顶之上那些勾结缠绕的肃穆道图。他终于还是开口回应了这个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拒绝张衍了。且不说此刻张衍体内五行相冲,唯有靠与他肌肤相亲方能唤醒坐忘莲的镇压之力,便是换做其他时候,难道他就真的能推得开这个人吗?

那样的扪心自问让他不知如何面对,一颗心似乎惶然,又无可奈何。

“师兄……”极模糊的,张衍似在他耳边这么唤了一句,只是声音沙哑低沉,如同呓语辨不分明,却又有恍恍惚惚温存的情深。

手指颤抖了一下,再也抓不紧玉笛,任凭它自满是汗水的掌心里滑落在地,滚到再够不到的地方。齐云天不知道张衍这一声是否是唤的自己,也不知道在张衍眼中此时此刻按住的人到底是谁,他只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种无奈早在他目睹他从漫天风雪中坠落时便已经生根发芽,亦或是更早。如今作茧自缚,全是他自作自受。

衣衫被蛮横地撕扯开来,身体暴露在外的那一刻,仿佛一颗心也被赤裸裸地剖了出来。齐云天阖上眼,不愿去看周围上极殿庄严肃穆的景象。明明知道只是假象,却依旧觉得羞耻。哪怕修道中人亦有双修之法,此情此景仍教他无法游刃有余。

胸前的乳尖被反复吮吸舔咬,禁欲多年的身体几乎一下就被勾起了反应。未被禁锢住的另一只手不知该放在何处,最后只能曲起手肘搭在眼前。他不愿去想,却无法不想此刻的自己是何等的狼狈放浪,衣衫尽褪的被摁在上极殿的玉阶前任人施为玩弄。

他很清楚张衍并非是有意冒犯以下犯上,之前化在他身体里的坐忘莲与自己一气相连,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追本溯源本是常理。胸前一点被张衍不知轻重地咬过,他难以自制地低低喘息了一声,随即感觉到对方的手顺着腰线动作粗鲁地一路向下,来到大腿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