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大师兄那厢法宝祭炼得如何?待得了结此事回去,想来也该是出关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百二十五
虽用九阳阵震出了此地阵门,然而入阵后又会是何等变化,无人能知。若换在往日,所有人不免斟酌权衡一番再行事,可如今密藏当前,稍有耽搁,只怕便会便宜他人,倒不如抢占先机,赌上一把。
千余名修道之士撞向阵门,最后入得阵中也不过数百人。齐云天从容步过牌楼,看着眼前那一派辽阔荒野上孤山独立之景,倒不似旁人那般慌乱乍一看,眼前所见与阵外之景别无二致,但其实四周灵机流转已是陡然一变,当是大能修士所开辟的小界。先前的云霞不过是扰人耳目的迷阵,并无伤人之处,只是越往里走,想必越是高深莫测。
余下诸人也逐渐回味过来此地玄机,不再聚于一处,各自召集同门四下查探起来。莫天心见元阳派余下几名弟子皆是平安入阵,当下道了句先行一步,便领着人向附近一座山头去了。岳御极本也按捺不住,偏偏与他前来的师弟仿佛还困在那道迷阵之内,他一人倒也不肯莽撞行事,决意现在阵前等候。
应成霖四顾一番,但见数百灵光如流星雨落四散开来,心中亦有几分神往,忽又念及此行的元婴真人中还有个出身散修的青泽,于是转而向着身边眺望远处的青衣修士笑道:“青泽道友独自前来,不知眼下有何打算?”
齐云天的目光自远处第一峰一扫而过那里光芒模糊却又隐有锐利之势,恐是大阵禁制所在,难以轻易靠近。他闻得应成霖相询,及时回过神还以一笑:“这方小界实在是方宝地,只怕再往前,还有法宝奇珍多不胜数,贫道散修出身,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应成霖暗笑他不曾见过世面,先前他已看得清楚,溟沧、少清与那玉霄所派遣而来的皆是化丹修为的弟子,显然也只是来此应卯,探个究竟,到底是玄门大派,什么样的宝物不曾见过,不似散修出身的道人,便入乡野村夫赶市集一般,瞧什么都觉得新鲜。他笑过之后,又觉得可惜,修道不易,这青泽虽已入元婴,但想来没有宗门扶持,到底成不了气候,当下忍不住提点一句:“青泽道友,此番小界秘宝颇多,趁着眼下我等乃是第一批入阵之人,正是一段上好机缘,万莫一时贪看,错过了好宝贝。”
齐云天点头一笑:“应道友好意,贫道领受了。”
“道友心性上佳,若是玄门正宗弟子……”应成霖见他直到此时仍是一派谦逊温和,暗赞之余不免叹息,“不提也罢,老朽此番若寻不到合适机缘,他年十六派斗剑,怕也是去不得第二次了。”
“十六派斗剑”几个字在齐云天心头滚过,像是猝不及防撕开旧日那道火辣辣的疤,但他依旧是游刃有余的,以恰到好处的惊讶与钦佩接上了对方的感慨:“应道友竟是去过那等法会的前辈么?”
“不敢。”应成霖连连摇头摆手,“想百余年前那场法会,最后乃是溟沧派齐云天与少清派清辰子平手得胜,何等风光,便知如今九州英才,尽出那三大玄门,我等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说到这里,他猛地醒悟过来自己一时感慨,竟忘了抢先赶往深处查探,便向青泽随口客套几句,转头往一处山峦去了。横竖四下看过后,都要往那最高处一观,倒是自会再见面。
齐云天拱手目送他远去,阖了阖眼,望向更远处的孤峰层峦。
他不喜欢往事被贸然提起的感觉,那种冷意蜿蜒过心头,像是刀锋贴着心脏划过。
于云头之上安步当车,任凭多少玄光仙景错身而过,齐云天也对此地的异像奇珍殊无兴趣,瑶阴纵使是那泰衡老祖传承之地,但于溟沧千万年道统而言,也不过尔尔。他看得多了,只觉得稀疏平常,也从不觉得有何值得渴求的。
齐云天袖袍一拂,来到山门之下,仰头看了眼牌匾上的“瑶阴”二字。
这样略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想起的,竟还是张衍。因着此地小界乃是用大法力所开辟,他不过元婴修为,相抗不得,一时间也感应不到张衍身上坐忘莲的情状。不过掐算时候,他当已是从魔穴出来了。
待了结此事……
思及此,齐云天又难得笑得微苦,此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了结的?
他抬手抚上那若隐若现的门柱,感受着灵机流转的规律,转头望向最高的那一座峰峦。既然这瑶阴派当初所建乃是为了镇压泰衡老祖断尾,那必有极厉害的机枢禁制,能在一瞬之间将整个小界彻底锁死。
如今看来,此地阵法运转与他这半月在青桐山附近根据地脉灵机走势所查探的情况基本一致,接下来,便只需要引人去触动那禁制即可。
那岳御极脾性张扬,倒是可以唆使一番。齐云天稍一思忖,便有了决断,接下来便是以静制动,坐观其变了。他御云而去,无意间向下张望一眼,倒有不少人往一处八角塔阁汇聚,不觉降下云头遥遥地细看片刻,方知那乃是瑶阴派供奉法宝的地方,无怪乎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不过当下倒也不是凑热闹的时候,且由得他们去争便是。齐云天漫不经心地抚过袖口,转身扬长而去。
虽然掌门书信中有言在先,此方小界乃是瑶阴大派的山门一地,然而张衍入得阵中得见那些琼楼玉宇,仍不由心生赞叹。时隔千万年,那些丹楹刻桷依旧保持着瑰丽的色彩,琉璃瓦上光泽流转,殿宇飞阁间虹桥隐现,却有一番大派恢宏。
他思量着掌门所托乃是去那瑶阴五器,可既然是一派传承,必然在那深处禁制之中。自己此番行事,重在隐秘,倒不急着去当出头的椽子,料想再等得几日,自会有人破了那禁制入内。
只是不知已有几位元婴真人到得此地?张衍沿着山道不紧不慢地往上,一边打量四面,一边又觉得不该浪费了来此一游的机会。
来时他已想好,他那昭幽天池正好欠缺几条地煞,瑶阴既然乃是大派,小界又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必是有种植地煞之所。若是方便,何不收几条地煞灵脉回去?一半种在昭幽天池,一半种在南浦陆洲。
他一人行动,反是比那些呼朋引伴之辈来得便捷许多,纵是遇上魔门拦路,也不过三两下收拾了的功夫。就这么一路来到山道尽头,竟有一座顶上生辉攒尖八角塔阁,张衍远观那塔楼规制,心下好奇,便信步踏入其中。
此处仿佛是元阳派存放法器之处,已是有许多人先他一步到了,正在专心致志祭炼挑选中的法器。张衍对这些外物无甚兴趣,只是瞧着那些龛位上供奉的物件,忽地想起一事,从袖中掏出那面“花水月”来。
这镜中真灵跟随自己也有多日,入镜沉睡后倒再没什么动静,本想向这等修行了几千年的真灵问问一些机枢禁制之事,也只能作罢。
他收起棱花镜再往上走,却不曾想遇见了一张熟面孔十多名修士围在一支玉笛法宝之前,其中一人模样还算英朗,身着溟沧道袍,竟是方振鹭。
“康师兄乃是少清派高弟,想必要破处禁制当是不难!”方振鹭虽则注意到又有人来,但不过是个样貌平平的无名之辈,也不曾放在心上,只向着身旁的少清剑修笑道。
张衍默不作声地选了个好位置,打算看看这出热闹。
那少清的康童随手剑光一斩,但见那禁制不仅瞬间破去,就连其中那支玉笛也被从中斩断,一分为二。
在场之人无不赞叹,一则是叹那少清之剑的锋利无匹,二则是叹这玄门大派法宝说毁就毁的奢侈作派。
唯有张衍冷眼瞧着,只觉得那法宝不过如此。想他那大师兄的秋水笛,昔年十六派斗剑之上连接清辰子十二道化剑剑光仍是安然无恙,高下立现。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塔楼之外的浩渺烟云,不觉一笑。
“大师兄,小弟已是探得了。”
小界之内一处料峭崖壁中途支出半截平坦山岩,白衣少年于其上安然打坐,黑蛇口吐人言,逶迤而来。
吕钧阳睁开眼,等它继续说下去。
罗沧海不安地摆了摆尾巴他亦是没料到这瑶阴遗迹千万年过去法力仍是如此蛮横,似自己这等妖修,一入阵便被打回原形。他知这位吕师兄最厌恶妖修作派,自然不敢以原身在他身边多留,便主动请缨四处查探阵中情况。
“小弟方才在一座山头得见了还真观的两名弟子,其中一人还是元婴真人。他二人本在议论何去何从,这时忽又来了一个散修,与他们说方才想去高处一观,不料被什么无形之力挡了回来,有些蹊跷,那二人听了,面上只说此处高深,有什么匪夷所思之处也是可能的。待得那散修走了,他二人便道,想必整个小界的禁制中枢就在那处,若能开启,当可将此地据为己有。”罗沧海虽是蛇身,但还是努力挺直一截身体,“眼下他二人已是去打那禁制的主意了,不如咱们来个……”它比不出手势,只能一甩尾巴,眼里挤出几分狡猾之色。
吕钧阳抬起手。
罗沧海吓得赶紧缩成一团,口中无奈地叫嚣道:“哎哟我的大师兄,你到这个时候还君子个什么劲儿啊!你此时不去,难道等溟沧的人来了,真要与他们动手不成?何必委屈自己心里难受?”
吕钧阳却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将衣袖一展:“进来。”
罗沧海刚才一慌将自己缠成了一朵麻花,艰难地动了动脑袋:“啊?”
“进来。”吕钧阳淡淡重复了一遍,“你现在是妖形,到时动起手来恐会被小界法力所伤。”
罗沧海忙不迭地钻进了他的袖子里:“大师兄放心,小弟虽不能应战,但可以给你加油。”
“……”吕钧阳抬手按了按额角,“你闭嘴就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