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盘旋于我身后,身体蹭过地面时,响起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声。

我狂奔到天王殿中央的佛像前,情急之下,重新拿下佛像手上的匕首,对准了那条黑蛇。

第46章四十六章颜

一瘸一拐地走到山门口时,沈从然正倚在门边坐着。他眼眸微垂,似在休憩,直到听到动静,才慢慢撩起眼皮转过了头。

“怎么又受伤了?”他问。

我想说我和他两个人现在根本就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谁也没资格说谁,但我的嘴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我抿了抿嘴唇,把我在天王殿的遭遇告诉给了沈从然

我发现吸引那条黑蛇的并不是我,而是被我握在手里的东西。

然而即便我有了这个思路,想要保住那个东西的同时又要从蛇口下逃离,对我来说基本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我的速度绝对比不过捕猎中的蛇,我的夜视能力和力量也不可能与之匹敌。在某一个瞬间,我的脑袋里几乎只有等死这一个想法。

但很快,这样的想法被完全扭转。手里的物体正在散发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感受到温暖的同时,我的头脑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不想死,起码我不想死在这里。

黑蛇骤然朝我攻击而来,我猛地矮身朝旁一窜,堪堪躲过了它的尖牙。那一刹那,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放慢了似的,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从它的嘴里喷射而出的毒液。我在地上滚了一圈,时间流速恢复正常,黑蛇迅速收回身子,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着我。

它的眼瞳与普通蛇不同,成水平状,这样的眼瞳显然增强了它的视觉范围,几乎是对我的任何一点细微的行为都能做出反应。

虽然我顺利躲过了上一次的攻击,但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我没想到它竟在半空中改变了攻击方向,蛇头猛地一转,追着我的脚,一下狠狠咬住了我的小腿。我大叫一声,身体里陡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使我以最快的速度用手中的匕首刺向它的脑袋。

它闪开了,但闪得不够快,右眼被匕首划出一道纵向的血痕。

黑蛇一阵扭动,蛇尾迅速左右颤抖着,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然后再次锁定了我。我清楚地知道,我已经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如果这次不能解决它,我的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黑蛇右眼被伤,显然陷入了焦躁,蛇头时不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右偏去。它乱了节奏,不由分说朝我攻来,就如飞射而出的箭,甚至都能听到“咻”的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

我用力屏住呼吸,大脑急速运转,最终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将手中紧捏着的东西往它的左边一丢,它立刻变了方向,而现在它的右边正是它的视野盲区,我立刻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刀刺入它的体内。

鳞片很硬,我青筋暴起,甚至将整个人都压了上去,刀身噗嗤一下没入黑蛇体内,它扭曲起来,挣扎着,反抗着,大张开嘴巴,企图继续攻击我,但胜负已成定局。

我滑倒在地,浑身的汗已经湿透了衣服,受伤的右手抖得不停,血渗出布料,滴落在地。

“妈的……”我坐在地上,上下牙齿一阵打架。

人得活,事儿也得做。我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掉在地上的那颗米白色物体捡起来,放到了右边最上面的佛手上。下来的时候,我脚一软,差点栽倒下来,急急忙忙撑住了中间的佛手,才不至于摔死在地。

“然后那个佛像突然睁开了眼睛,天王殿的门也开了,但佛像的眼睛里是空的,我就从里面找到了这个。”

我把从佛像眼睛里找到的东西递给了沈从然。

那是一块深色的木牌,用红字刻着“戚佳宁”三个字,背面还有她的生辰八字。

沈从然看了眼就把木牌还给我了,他说:“你从广目天王手里拿到的,应该是佛骨。”

“佛骨?”我想了想,怪不得握在手里会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我在用完佛骨后,又把它放回到广目天王手里了。

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我的错觉,等我走出天王殿再回头看时,那四大天王投来视线似乎变得少许柔和了一些,而原本盘踞在广目天王手上的那条蛇也变成了一条龙,龙头对着广目天王,龙尾缠绕在他的小臂之上。

被我刺死的黑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其他放在佛手上的东西则好像与佛手联系在了一起,被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死死焊住,无法再取下。

我拉回思绪,看向沈从然的侧腰,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死不了。”沈从然说,“让我看下你的伤。”

他不容抗拒地扯过我的腿,拉开裤脚一看,只见两个黑乎乎的孔眼扎在我的小腿上,此时淌了些黑血,看上去非常可怖。

他目光灼灼,盯得我有点发麻,我缩了缩腿,说:“现在没什么感觉了,应该不严重。”然后我把话题转移到了沈从然的伤上。他总算愿意把侧腰露出来,只见他的侧腰上有非常明显的撕咬伤,无法理解的是,竟有焦黑的痕迹从他的伤口处往四周延伸。

“这……这是什么?”我问。

沈从然不以为意,回道:“感染,你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规则么?”

我当然记得,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措手不及,我皱起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刚想直接拆掉手上绑着的布料,就被沈从然一把抓住。“你真想失血而死?”他问。

我被他抓着手腕,挣脱不能,刚经历过一番战斗,我已经没了任何力气,很快就放弃挣扎,有气无力地回道:“你如果死了……我应该也活不了多久……”

沈从然忽然笑了,好像被这番话取悦到了一般,他说:“你还挺有数。”

“要是没有你……我也确实活不到现在。”我说。

沈从然轻轻哼了一声,说:“现在还不需要你来帮我,走吧,该离开这里了,”他从地上站起身,看向我,“走得动么?”

我点点头,被他一手拽起来,站稳后,我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下山,去中央广场看看。”

离开山林,天还是黄昏天,一切都被浸染在夕阳的茜色中。

“明明应该是晚上,为什么这里总是黄昏?”刚才在黑暗里待了很久,这会儿看到刺眼的光,格外不适。

沈从然瞥了一眼天,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谁知道呢?”

现在去探究为何总是黄昏其实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没有再多问,和沈从然一起来到了中央广场。

中央广场朝上下左右延伸出了四条路,此时从上面的那条路的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紧接着,一道空灵缥缈的乐声渐渐飘来。我心一紧,转头看向旁边的沈从然。

沈从然瞥了我一眼,说:“应该是游行。”

“游行?”我想起沈从然之前说过的有关下戊祭的特色游行,但这也让我更加一头雾水。我问:“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