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说的也对,白师兄修为已废的消息不能外传,白师兄替宗门背负了太多,若是他修为废了这一消息传了出去,只怕会有不少仇家上门,哪怕有六极宗庇护,魏滕……魏宗主根本不会耗费那么多的心力保护白师兄!
魏滕见她神色不对,干脆又把话题又扯回到最开始的事情上,问道:“说起来,师妹是答应给那孩子治腿,还是不答应呢?若师妹不答应,我也不介意另请高明……”
学颍闻一咬牙,憋着心中这口气,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说道:“我答应!你不必再另请高明!”
魏滕关心她应下了,便说道:“那就有劳师妹了。”
学颍闻没空同他寒暄,敷衍地见礼过后御剑飞回百草峰给白予卿配药。
她心中烦闷,一拳砸在桌子上,手掌抬起的时候,桌子上一道深深的凹槽,又过了片刻,桌子咔嚓几声,裂成两半。转过身来收敛了神色,又去叫人把殷危娄带过来。
殷危娄被带到了学颍闻的面前,正欲躬身见礼,学颍闻立刻伸手并且止住呵退旁人,见到殷危娄的第一眼,学颍闻顿时又感觉一阵胸闷气短,她忍着不适,质问道:“为何给你师尊下毒?”
殷危娄不答。
学颍闻想上前再给他一个巴掌,她忍住怒气,就算她再怎么想扇这个混账,就算她再怎么想把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扔进水牢废掉修为,师兄的修为已经被毒素彻底摧毁,已经回不来了!再怎样惩罚这个混账,不就是让自己解解气吗?难不成把他打一顿,就能让师兄恢复了?!
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给他下的毒?”
殷危娄回话了,说道:“从拜师茶开始,到进幻境之前,一共……十一次。”
学颍闻问道:“之后呢?出了幻境就没有再下过毒了?”
殷危娄道:“没有。”
学颍闻扯动唇角笑了笑,嘲讽道:“是没寻到机会,还是良心发现了,不忍心下毒了?”
殷危娄低着头不说话,学颍闻暗自思付,八成是在幻境中遇见了什么,良心发现才停止了给师兄下毒。她喘了口气,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掐出一道道血印,问道:“你可有办法将他治愈?”
殷危娄沉默良久,才回答道:“……并无办法。”
学颍闻这次忍不住了,猛地转身,抬手就是一把掌,毫不留情地抽向殷危娄。
殷危娄的眼中见不到半分惊愕和怨愤,反而满是愧疚,学颍闻的手悬在空中,盯着殷危娄的脸色。她从殷危娄的神情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以至于让她觉得,殷危娄就是装的,想要博她的同情,想要用这种办法减轻他的刑罚!
学颍闻把手收了回来,再次问道:“再问你一次,为何下毒?!”
殷危娄依旧不答,只是说道:“师叔若有责罚,尽管惩罚便是,弟子没有半分怨言。将此事禀报宗主,交给戒律堂,弟子任凭师叔处置。”
学颍闻指着殷危娄怒声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若是打一顿罚一顿你师尊就能恢复了,我早就下手打了!我恨不得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喂了狗、喂了虫蛇!”
“看到你师尊的样子,你……你就不曾感到一丝不安?你就不曾觉得愧对你师尊?你师尊不苟言笑不善言谈,可是……他从不嫌弃你,别人说你废物,他会让那人赔礼道歉,他把你护的很好,没人能欺辱你……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殷危娄的心一阵阵地揪痛。
是他害了师尊,这件事他没有辩解的余地。
学颍闻显然是觉得这些还不够的,她接着说道:“你进到幻境的那五年,他一直惦记着你,我听见过他喊你的名字……你不知道他这五年是怎样过的,他从不让自己的徒弟看到他在外面受了多重的伤,他是天下第一剑修,他修为高,可是他也会受伤,若不是我发现了,他不说,他谁都不说!”
“我还记得有一次,他没向宗主汇报任务,宗主让我来催,当时他烧的神志不清,后背好长一道伤,从左肩一直到腰,深的能看见骨头,衣服都被划的不成样子,他连衣服都不换,直接往被子里面一裹倒头就睡,我把他叫醒,还记得那时他和我说……”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就睡一觉……’”
“现在他倒是能休息了,宗主也不逼他了,可是呢?!”
学颍闻背过去偷着擦掉眼泪:“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你这样一个混账!”
殷危娄咬咬嘴唇,声音有些哑,说道:“师尊并无罪过,一切都是我的错……”
学颍闻见他只是一心想要把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学颍闻不知道现在该用怎样的心情对待殷危娄,想起把殷危娄叫过来的原因,忍着一腔怒火命令殷危娄把衣服揽上去,给他看腿。
殷危娄并没有立刻开始动作,反而从须弥中掏出了一个宽口瓷瓶,递到学颍闻的面前。
学颍闻诧异:“这是什么?”
殷危娄把瓷瓶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用透明的薄膜包裹起来的虫子。
学颍闻认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生蛊门的毒障蛊,把薄膜刺破,毒蛊便会制出万丈高的毒障,若是在宗门的周围布置几个,便足以起到封山的效果。她望着殷危娄警惕地问道:“你从哪里弄到的?!”
殷危娄回答:“回师叔,在寒清峰的山脚下发现的。”
学颍闻皱起了眉头,疑惑道:“这真的不是你自己制出来的东西?”
殷危娄道:“回师叔。我手头没有材料,制不出来。”
学颍闻不知不觉眉头皱的更深了。立刻察觉到殷危娄话中的深意:“给你东西你就能做出来了?你会蛊术?!”
殷危娄不言不语,算是默认了,学颍闻结果那毒蛊,仔细端详一番说道:“像是生蛊门的东西,你一共发现了多少个?!”
殷危娄道:“只有一个……我没办法去到更远的地方。师叔,我前一段时间再次去看过,在别的地方重新出现了一个毒蛊。”
学颍闻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并且隔一段时间会去查看是否还存在?”
殷危娄点头,学颍闻立刻又发现了不对劲,质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殷危娄道:“若我说是偶然发现,师叔会信我吗?”
学颍闻的眼神已经交代了答案她不信。盯了殷危娄片刻,学颍闻说道:“你是想让我清理这东西?”
殷危娄问道:“这样的东西,埋在六极宗周围的肯定不止一个,若是对方会派人来查看,恐怕师叔还得仿造毒蛊,放在原位。”
学颍闻思索片刻,说道:“知道了。”
她想问殷危娄的还有很多。
这样重要的事,为何告诉她而不告诉宗主,毒蛊的事情肯定不是偶然发现,他能发现必定有其他的原因,学颍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幻境?”
殷危娄这一次总算没有沉默,点头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