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by前夜 周沪萍苏雅露 3056 字 6个月前

书名:前夜

作者:AhMeow

标签:

简介: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

田丹(「新世界」)

周沪萍(「铁血淞沪」)

苏雅露(「潜伏者」)

段娉婷(「生死桥」)

#演员万茜作品乱炖

#对以上作品不熟悉也不妨碍本文阅读

#因为本文虽是同人但私设如山

民国三十二年,五月。

江上微冷的风扑打着脸颊,正是黄梅时节,风中裹挟着若有若无的水汽,微湿,潮润。田丹一手拎一个皮箱,吃力地从舷梯下到码头上。码头上人头攒动,挤挤挨挨,田丹寻了个墙根,把皮箱放下,空出手来撩了一下黏在额前汗湿的刘海。

父亲托了他的好友,复旦大学的陆汗青教授,来码头接应。田丹四下张望,人群中并不见陆老师,日头从云层中渐渐隐现,阳光有些刺眼,田丹微眯着眼,交错摇曳的光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幢幢地浮现出来。

周沪萍。逆光而立,身姿颀长,一身灰色的开司米长大衣,内搭杏色的连衣裙,妥帖的修身剪裁,衬出纤腰盈盈,裙摆在膝盖下两寸处,见出光洁又纤瘦的小腿,踩着一双米色的高跟鞋。她的面容隐没在光影里,但田丹知道她一定是微笑着的,朱唇微微上翘,抿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丹丹,这里。”

田丹眨了眨眼,晃过神来,周沪萍的幻象从面前消失,循声望去,陆汗青正阔步过来。他五十来岁,粗呢礼帽,一身朴素的长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文绉绉的老学究打扮,显得他额头上一道寸把长的伤疤分外突兀。周沪萍告诉过田丹,这道伤疤,是陆老师从前干革命时落下的。陆老师对外的身份,是复旦大学的在任教授,另一个不太为人知晓的身份,则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之一。

“陆老师。”田丹招呼。

“丹丹,”陆汗青上前来,拎上田丹的皮箱,“好久不见,你个子也长了,想当初,你离开昆明的时候,还是个喜欢哭鼻子的小女孩儿。”

田丹赧然,岔开话头:“陆老师……我爸爸还好吗?”

“好,好得很,”陆汗青引着田丹往码头外去,“他在延安,知道你学成归国,也放心了。他叫我给你在上海找个住处,我呢,在公共租界给你租了间房,虽然地方简陋了些,但好在安全,房东靠得住。你一路上舟车劳顿,也累了,咱们先去歇歇脚。”

公共租界里的老弄堂,还是熟悉的光景。潮湿的路面,坑洼的石板,枯绿的苔藓自墙根往上爬,扑鼻而来的是微苦的草木气与清朴的泥土气,仰头望,晾衣杆纵横交错,把灰扑扑的天空分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晾晒出来五颜六色的衣服仿如旗帜,在微风里摆动。田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唇边不知不觉噙了笑容。

终于,又回来了。

陆汗青给田丹租下的房子只有十来平,地方狭窄,但设施倒还齐全。田丹放下皮箱,陆汗青帮忙把覆在床、沙发与桌上用来防尘的白布一一揭了,一面忙活,一面关心田丹接下来有何打算。

“假如,”田丹迟疑着,“假如组织打算安排人手进76号潜伏……陆老师,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陆汗青的动作滞了一滞,回过头来,敛容正色:“组织是有这个打算,我们也正缺人手,但你……丹丹,你想清楚,76号素有“魔窟”之名,如今在上海与日本人沆瀣一气,肆无忌惮,嚣张跋扈,正正是杀人不眨眼……”

“陆老师,”田丹打断,“我知道很危险,但我不怕。爸爸从前告诉我,革命者干革命,不仅靠血肉之躯,还得靠科学,靠理论,靠谋略。以前我在长沙的时候,想进救护队,还想支援前线,你们觉得我什么也不会,单凭一腔热血,一定不能成事,拦着我不许我去,如今我终于学成归来,也该学以致用了,是不是?”

陆汗青沉吟着,田丹又急急地补上一句:“陆老师,我不是一时冲动,从波士顿到上海,我在船上待了二十来天,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想得很清楚了。”

“你父亲若是知道你这么想,不晓得该是欣慰还是担心……你父亲把你托给我照应,你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向他交代?”

田丹听着陆汗青的语气稍稍松快了些,知道还有回旋余地,微笑道:“陆老师,您这么不相信我?您放心,我会当心的。”

“好,我回去,与其他同志再商量商量。”陆汗青顿上一顿,“丹丹,你变了,变得越发成熟了,你如今讲话的口气,活脱脱又是一个周沪萍。”

“周沪萍”三个字,猝不及防地砸在田丹心上,田丹低下头,打开皮箱,假意整理,掩饰着一瞬的慌张与尴尬,“周……她……还在重庆?”

“在上海,”陆汗青道,“还不知道你回来,你想见她?”

“不,不用……”田丹脱口而出,又觉不妥,慌忙找补,“以后,以后再……不着急。”

“也好,你先休整休整。”陆汗青并没察觉到田丹的异样,低下身来帮忙收拾,却瞥见皮箱里有三个方口玻璃瓶,齐齐整整地码放在一层衣物上,上头再用一层衣物当当心心地裹着,玻璃瓶里全是纸折的鹤,大小不一,颜色也迥异。

“这什么?”陆汗青伸手取过一瓶,“千里迢迢的,还把这些纸鹤运回来?”

“没什么……”田丹把另外两个玻璃瓶也取出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我在波士顿叠来消遣的,丢了,太可惜。”

“到底还是个孩子,”陆汗青摇一摇头,言语间却是长辈对晚辈独有的宠溺,“好,我先回去了,你安顿下来,早些休息,咱们再联络。”

门“吱呀”一声阖上了,田丹唇边的笑容也应声消失。旋开一个玻璃瓶的瓶盖,田丹拈出一只纸鹤,拆开,是练习纸折成的,练习纸上隐约还有铅笔涂抹的数字与符号,在一连串有如乱码的数字与符号上面,是张牙舞爪的墨迹:

“周沪萍,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写这些东西给你,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人陪我讲话,我太寂寞了。现在是波士顿的午夜,学生公寓后有一丛雪松,有风的时候,会有澎湃的松涛声传来,这是我在这里可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几种声音之一,还有一种声音是狗吠声。是房东的狗,一身鬈曲的绒毛,灰褐色的,顽皮得很,总叫我想到我离开长沙时捡到的狗。周沪萍,我的狗被你丢在沅陵了,你得赔我一条。一想到这些,我就讨厌你。我不想你,一分一毫也不想你。”

三日之后,陆汗青告诉田丹,组织上已作出批复,决定把田丹作为特工安插进76号,代号“玄狐”,按规定,自即日起,与上海地下党组织转为单线联络,由他来担任田丹的上线,意思是,除陆汗青之外,田丹不能私自接触组织内任何人。

“可惜,应该给你与周沪萍安排见一面的,”陆汗青道,“周沪萍知道你回来,挺惦念你的。”

田丹抿着唇,云淡风轻地微笑:“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心下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年少的轻狂之气渐渐褪去,别扭劲儿却还在,田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只是不想见到周沪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沪萍。

“把你安排在电讯处,”陆汗青的话把田丹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的任务,是熟悉他们自创的一套密码,在收发或破译密报的过程中,假如截获有用的消息,利用极司菲尔路对面弄堂口的裁缝铺子传递给组织。铺子的老板丁师傅,是自己人,你可以放心。丹丹,一定注意安全。”

田丹一一应下,陆汗青又道:“我最近被盯上了,不一定能及时与你取得联系,假如我脱不了身,又有任务,我会叫王伟民去裁缝铺子找你,你若是见到铺子外头摆上一盆牡丹花,就找机会去一去铺子,与他接个头,听他吩咐。”

办公室里分成内外两间,外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零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电报机有规律的“嗒嗒”声,掀动纸张的“哗哗”声,书写的“沙沙”声,乱中却又井然有序。一处的王处长叩了两下门,回头叫田丹进来,扬声道:“苏雅露,人呢?……苏雅露?苏雅露?”

连唤三四声,办公室东头一张办公桌前的转椅才徐徐转过来,转椅上是个女子,身形窈窕,相貌姣好,年龄三十来岁,鬈发挽成发髻,瓜子脸,柳叶眉,一对眸子乌沉沉的,然而目光灼灼如炬,锐如刀剑,虽是微笑着的,笑容里却裹挟着冷飕飕的一股寒意。

叫苏雅露的女子曼声开口:“叫叫叫,叫什么叫?叫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