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香草得了应允,这才破涕为笑。

月上中天夜色逐渐深沉。香草守着叶清清,半躺在贵妃榻上,早已沉沉入睡。叶清清忍着身上的疼痛,思绪纷乱,辗转难眠。

听方才严起的意思,他不会放过方家,如此一来岂非更坐实了这冰山大帅对自己的宠爱。只怕到时她在帅府的日子会更加难过。或许她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五姨太的建议。

另一边住院里,严起也仍旧未眠,他眉眼冷厉的看着手中的军报,嗤笑道:“那老匹夫当真以为我动不了他?”

副官站在下首,战战兢兢的递上去一封信函。

“这是方老爷早上派人送来的。”

严起冷哼着展开信纸,凌厉的目光带了两分杀气,仿佛冬日里最冷的冰凌,让人不敢直视。

“丝绸生意不好,他倒是会推脱。”

副官试探着开口:“北方战线战况激烈,各项物资都十分紧缺,方老板在这个时候不肯按时缴纳军饷。分明在向我们示威。大帅,眼下该怎么办?”

副官愤愤然,只恨自己不能去抢了方家的银钱。

严起冷笑,捏着信纸的手微微攥紧,单薄的宣纸立刻四分五裂,森然道:“写封拜帖,明日中午,叫方老板来帅府进餐。”

副官诧然,低声询问:“咱们是正规军,有些事不好做在明面上。”

严起抬眼淡淡瞟了他一下:“照我说的安排便是,还有,给方家那个不受宠的庶子去一封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副官应声下去,不敢再有异议。

见人离开,严起脱力般,坐在圈椅上,按了按自己微痛的额角。抬眼便见叶清清那幅锦绣山河挂在对面的墙上。

山峦巍峨,河水湍急,气势纵横,好一幅大好河山。

如此锦绣,他怎能不攥在手中?

严起身踱步到画前,细细抚过斑斓的油彩。头一次,他在杀伐果断的算计权衡里,有了一丝愧疚。

方家发难,在他意料之中。处置方露那刻他便想借此机会把方家掌控在自己手中。扶植庶子上台,做傀儡。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对叶清清动了几分真情。

严起轻轻呢喃:“清清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护你周全。”手中紧握的信纸被毫不留情的丢进只桶里。

严起重新坐下,转动钥匙打开右侧抽屉,紫檀木的盒子静静躺在其中。

严起冷笑着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份满洲地区军事防备图。

这宅子里有北平派来的奸细,他早就知道,之所以一直容忍一来为了引蛇出洞,二来则是为了把这份加料的防御图当做大礼送给北平。

黑曜石般的眸光带了喋血之色,严起握手成拳,在虚空里抓了一下,他早晚会把这大好山河收入囊中。

月影西沉,黑色的夜寂静得听不到一丝风声。帅府东跨院里一片灯火通明。

苏晓坐在床头手里的湘绣手帕已经缝了一半。娟秀的脸上带着点浅笑。

叶清清还真是七灾八难,不过也好,眼下她犹如惊弓之鸟,只怕更好和自己合作。狭长的眉眼微动,看来她明天还要去清凉院一趟。

时间不多了,她不能再拖延下去。

第四十三章 布局

翌日清晨,叶清清带着眼底的乌青醒来,昨晚她身上疼得厉害,朦朦胧胧的,睡得格外不安稳。

“姨太,大帅唤您中午到他院里吃饭。”香草嘟着嘴,全然不见往日里大帅召唤时的喜色。

“真是的,明明知道您病着,还要折腾您。”香草一面抱怨着,一面拧着手巾为叶清清擦脸。

叶清清勉强起身,随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腰间的那个脚印,脸上的红肿也还未消。

“给我上点胭脂吧。”叶清清看着镜中憔悴地不成样子的自己,低声吩咐香草。

香草手上动作一滞,劝解道:“姨太还是等脸上的伤好了再上妆吧,不然会影响恢复的。”

叶清清摇头,自己打开水粉盒子,今日主院设宴,她既出席便是代表严起的脸面,不能随意。

细腻的白粉扑在脸上,淡淡的茉莉香气晕开,格外好闻。

细细抹了粉,遮住脸上的痕迹,叶清清原本就细致的脸越发白净,只是少了点血色。

香草见她每次抬手都要倒吸一口凉气,红了眼眶,接过她手里的粉扑,轻轻为她上胭脂。

“我原本以为大帅是心疼姨太的,可您这个样子他怎么能让您出去呢!”香草带了哭腔,轻手轻脚地为叶清清换上宽松的洋装礼服,生怕弄疼了她的伤处。

叶清清扯开一抹苦笑,在意?那是杀伐果断的满洲王,又怎么会真的在意一个女人?今日宴席方老板会到,她还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尴尬。

昨日还一妥百妥的许诺要为自己讨公道,今日便宴请幕后黑手!

说她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

“您慢点。”香草扶着叶清清,恨不能分担她的疼痛。

两人一步一歇,半晌功夫才走到临湖游廊,湖光水色衬着蓝蓝的天,越发好看。垂柳已经长疯了,狭长的柳叶低垂在水面上,逗得锦鲤不住围着它们打转。

“咱们歇会儿。”香草心疼地掏出帕子,为叶清清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叶清清扶着腰间痛处坐下,这一动又牵动伤口,背后单薄的洋装已经被汗水浸透。往日里她最喜欢这里的景色,每次严起唤她来主院她都贪看这片灵动的湖水,只是今日不爽利,连喂鱼的心思都没有了。

风轻轻吹过,叶清清心中一片茫然,说不出到底是酸是痛。

她终究还是高看了政客的感情,自己于严起不过是一个玩物,喜欢的时候可以逗弄可以宠着,一旦利益相关,往日的浓情蜜意便都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