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思韵失了理智,长久以来挤压的负面情绪让她在这时候一股脑得倒出来。沈茵然僵硬了身子,似乎没想到关思韵会这么说。她有些诧异,更是失望。沈茵然用了稍大的力气将关思韵推开,忙着整理身上的衣服走出浴室,与此同时,纪枞文也推开门进来。
“老婆?刚刚叫你怎么没回应?”
“没什么,你和小祁怎么回来了?”
“是小祁想回来拿东西,一会儿我就送他回去,他还得再过些日子出院,听张姨说你带了个朋友回来,人呢?”
“她有些不舒服,在房间休息。”
沈茵然面上淡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纪枞文听后也没有多追问,叫沈茵然下楼吃饭。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桌菜是关思韵做的,只以为是张姨的手艺,便一同吃了。
沈茵然让纪枞文先下去,随后走进浴室,看着站在原地的关思韵。少女并未看自己,只是呆呆得站在原地,沈茵然想到刚刚她的话,眸子垂了垂。
“你先冷静一下,我把饭菜单独拿上来给你吧。”沈茵然轻声说,关思韵听后没有反应,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无声。沈茵然见状下了楼,在她走后,关思韵这才走出浴室。她开了门,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借着盲点,看到楼下的一家三口。
沈茵然正在为自己单独盛出饭菜,而她的丈夫和儿子,吃着自己为沈茵然准备的午餐。他们就像是同个世界的人,却唯独将自己隔绝在外。自己算什么呢?什么都不是…刚刚还做了让茵然生气的事,成了不乖的女孩。
关思韵笑着,眼眶发红,她没有等待沈茵然上楼,而是看向楼梯另一边的后门,那里可以通到别墅的后院。关思韵最后看了眼沈茵然,在对方回来之前,安静得踩着她那双新的拖鞋,默默无声得从后门离开。
“我走了,对不起。”发过这条消息,关思韵走出别墅,踩着那双新拖鞋,缓慢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玖=鳞+柳⌒临⌒期灬淩灬似Tの咦⌒贰
侵蚀·17
在关思韵离开之后,沈茵然想了很久,她不知道关思韵为什么会在刚才说那种话,但毫无疑问,两个人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本来就存在,只是被这次的事放大了。
她拿出手机,想给关思韵发消息,对方却先一步发了几个表情过来。那些是少女平时喜欢用的表情包,可怜的猫咪,可怜的兔子,还有可怜的小狗。紧接着,又是一串语音发来。
“茵然,我已经到学校了,你放心。”关思韵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有意要把今天的事情翻过去,见她没再提,沈茵然也选择了忘记。她没有再回餐厅,只看着楼下用餐的父子,目光凝滞在那些饭菜上。
最近一个月,除了海岛的工作,沈茵然已经在私下着手离婚的事。她不该让关思韵陪着自己藏在暗处,小韵说的没错,自己的确害怕纪枞文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她不是怕自己本来就莫须有“名声”受损,她只是担心,纪枞文知道后,会给关思韵带来麻烦。
沈纪两家牵扯众多,除了自己和纪枞文婚后的共同财产,最为麻烦的就是股份与正在进行的合作。纪枞文主要负责琅岐市那边的分公司,他在主公司也有股份。如果涉及到离婚,沈茵然愿意净身出户,一旦和纪枞文彻底分割,势必会惊动沈军,老爷子有些顽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处理。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没再见面⑻⑴⑴⒐⑤6㈠㈢㈧,沈茵然在私下进行自己和纪枞文的财产分割,关思韵则是有意闪躲。虽然还是会固定发消息过来,她却用更多的时间处理学业和论文。那天的事在忙碌中遗忘,好似没有对她们之间生出任何影响。
坐在沈氏大楼,沈茵然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那里面是她的个人财产,股份,以及这些年和纪枞文的共同财产。沈茵然有意和纪枞文好好聊一聊,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一直很平淡,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比陌生人更熟悉的朋友。如果抛去感情,以公事的态度结束这场婚姻,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时,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沈茵然皱眉看过去,便见沈军拄着拐杖,缓慢地走进来。老爷子不请自来,甚至在来之前没有给自己打过招呼。沈茵然瞄了眼他后面的傅妮,对她点头,傅妮会意,走出办公室,顺带关上门。
“爸,你怎么来了?”沈茵然见到沈军,将桌上那些东西收起来,她叫人送两杯咖啡过来。沈军脸色如常,只是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些探究的深意。老爷子拄着拐杖坐下,从西装口袋拿出一个信封,将里面的照片摆在桌上。
“我没想到,有天会收到这种照片。”沈军声音压得很低,只是语气上并没有剧烈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沈茵然垂眸,看向眼前的一沓照片。
照片的主角是自己和关思韵,有两个人挽着手一起去买菜的画面,还有自己和关思韵共同出席宴会,在酒店的后院亲吻的照片。沈茵然皱眉,没想到会有人跟踪她,并且拍下这些照片。
里面两个人笑的很开心,沈茵然也是第一次从第三方角度看到自己和关思韵相处的点滴。少女看自己的眸中总是充满温柔和深情,那种眼神无法用其他情愫来解释或掩饰。正如书中所说,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沈茵然将照片放下,随后抬起头,平静地看向沈军,没有表现出半点慌乱或歉意。沈军看到她的反应,藏下眼中的赞赏。他清楚自己的女儿有多优秀,正因为如此,起初收到这些照片,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也不是问责,而是解决了拍下这种照片的新闻媒体,随后才过来找沈茵然。沈军不懂,向来懂得分寸的沈茵然,怎么会喜欢个小丫头。
“你最近和这个女孩太高调了,也少了平时的警惕性。如果这种照片传出去,对你,对整个沈家和沈氏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想玩,随便你,要是玩物丧志,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了。这些照片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你找个时间,尽快断干净。”
沈军说得很平稳,甚至在说完之后还喝了一口咖啡,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早在前阵子就有人同他说沈茵然和那个叫关思韵的丫头走得很近,起初沈军没在意。甚至到了此刻,沈军也不认为这是多大一件事。
沈茵然是自己的女儿,沈家认定的继承人,也从未做过让自己失望的事。沈军本来不想管这种小事,直到今天,他发现沈茵然在私下整理个人财产,心里的警钟才被敲响。他不相信自家女儿会为了那个女孩离婚,这种冲动的事,不像是沈茵然会做出来的。
但想是一方面,是否真的放心又是另一方面,因此沈军才会特意过来。与其说是警告,更像是某种敲打。他要让沈茵然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自己都看在眼里,不会任由她无法无天。
沈军的暗示沈茵然听得清楚,她微微皱眉,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被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沈茵然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虽然这些年退居幕后,但沈氏的大小事,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否则也不会精准的找上来。
沈茵然垂眸,思索片刻,与沈军硬碰硬并不是好的选择,但她也不会因此放弃关思韵。时至今日,沈茵然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关思韵的生活会如何。自己本是一潭死水,是对方的存在,才让她有了鲜活的存在感。
沈茵然并未开口答复,只是静静地与沈军对视,老爷子看了她片刻,没再多说,拄着拐杖离开办公室。在她走后,沈茵然额角的汗水掉在桌上,始终绷紧的身体也慢慢松懈下来。她揉着开始剧痛的头,看了眼桌上那些照片,安静又沉默得尽数收起,放在抽屉里。
做好这些,沈茵然拿出手机,看着置顶上属于关思韵的名字,伸出手用指腹摸了摸,仿佛这样就能触到少女一般。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沈茵然并不是没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傅妮,帮我约见一下钟总,还有,把心理咨询的预约时间提前。”沈茵然让傅妮帮自己做好这两件事,并且要她私下进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傅妮跟了沈茵然好几年,明白沈茵然的意思,立刻着手去办。
沈茵然提前离开沈氏,叁⑶㈡㈡三Ο⒐6⑶②开车去了钟氏比较不起眼的一个分公司,她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去了楼下的咖啡厅,包厢里,穿着灰色西装的女人坐在里面。
她咖色的长发微卷,垂在肩膀两侧和背后,腕上是一只简单的纯白瓷手表。她落座在窗边,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看上去却好似电影的画面,十分有质感,这也和女人出挑的容貌和气质脱不开关系。
“知颜,抱歉,等很久吗?”沈茵然走过去,坐在女人身边,女人全名叫钟知颜,是沈茵然亲近的好友之一。她正低头看文件,身上的清冷肃穆感很强,听到沈茵然的声音,才稍微缓和。
“没有等很久,阿茵,你找我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喝咖啡那么简单。”钟知颜知道沈茵然最近似乎出了些事,否则以她的性格,不会这么急着约自己出来。
“知颜,我想找你帮个忙,也只有你能帮我。”沈茵然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钟知颜,后者看了,有些疑惑得看向沈茵然,随后收到对方肯定的答复。
和钟知颜将事情谈妥之后,沈茵然不多做逗留,她回家,发现纪枞文已经把纪祁接到了家里,父子两个人正坐在客厅玩着游戏,见自己回来,纪枞文放下游戏机,走过来替她将外套脱掉。
“老婆,你回来了。”纪枞文看着沈茵然有些漠然的脸,轻声问,这一路上,沈茵然始终在想自己和关思韵的事,此刻见到纪枞文也并不热络。
她嗯了一声,兀自上了楼回到房间,她刚进屋没多久,纪枞文的敲门声想起,沈茵然让他进来。早在刚才她就看出纪枞文大概是有事要说,否则这会儿也不会特意找上来。
“有事吗?”沈茵然觉得疲惫,连日来的奔波,加之今天沈军的一番话,几乎要把沈茵然思绪打乱,她没有心思继续对纪枞文保持任何伪装。
“是这样,爸今天找过我了,说我很久没有和你好好谈谈。对不起,我之前一直忙着工作,的确忽略了你和小祁,还有我们这个家,你会觉得累也是应该的。接下来,我会把工作的重心逐渐转回来,尽量多陪陪你,好吗?”
纪枞文拉着沈茵然的手,尽量把语气放得温柔。沈茵然知道沈军或许会找纪枞文,却没想到老爷子的行动这么快。她知道父亲不会把自己和关思韵的事说给纪枞文听,却用了另一种方法,给自己施加了又多一份压力。
一时间,沈茵然只觉得无助重担压在自己身上。她有必须要负责的家庭,但她也要对她的女孩负责。也许这个家需要她,可是沈茵然明白,关思韵也很需要自己。
沈茵然从未有一刻这么清醒自己想要什么,只有和关思韵在一起,她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觉得自己也可以放松下来,也可以适当的服软。
可现在,他们说自己和小韵在一起是错的,真的错了吗?在道德层面,自己的确错了,沈茵然也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但是她不会放弃关思韵,那个人会哭,会难过得问自己,为什么要丢下她。
是啊,她不能丢下她。
“枞文,对不起,我…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我的确想过离婚,最近也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