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崔俨略显同情地看向谢怀珠,一个民间出来的女子却生得这样美?貌,即便有了?丈夫,不是被雍王这样的宗室夺去,也会被位高权重的男子觊觎,叹道:“咱家和镇国公也算是有些交情,总是要看顾一二的,夫人不必多?忧虑,早些归家为上。”
谢怀珠虽说放心不下,可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急于确认真伪的丈夫还在别院,情况不知,因此?谢了?崔总管,央求他能许自己这几天带些东西送进?来,才匆匆往宫外去。
镇国公府里,沈夫人正笑盈盈地拆看拜帖。
马球赛上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长子能大出风头,她一点也不意外,就是不大明白这个儿子为何?要借二郎的名头上场。
但徐女官能到国公府中长住,实在大大长脸,不单单是往日交好的人家问能不能在旁边加几个席位,让自家的女儿来旁听,沾些谢夫人的光,还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家打听,裴家二郎有没有纳妾的意思。
谢氏的囫囵身子都给?了?长子,这是便宜了?她,却委屈了?二郎,她动了?些念头,唐神医要是真有大本事,倒可以为他再选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做妾。
不过人逢喜事,她对着?谢怀珠脸色都好了?几分?,笑?吟吟问道:“我听说南内早就散场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是皇爷贵妃留你说话?”
谢怀珠深吸了?一口气,她径直跪在婆母身前,抬头直面沈夫人惊愕面容:“母亲,二郎的事情我都听世子说了?,他当真不能行走了??”
沈夫人倏然站起身,面上惊怒交加,她气得浑身都在发颤,像是衣服全被扒光一般的耻辱,厉声呵斥道:“这个孽障,他和你胡说什?么了?!”
果然……她今天?晨起就右眼皮直跳,裴玄章到底还是不是她亲生,同弟妇坦白这些,他自己是舒坦解脱了?,可教他父母兄弟怎么办呢?
谢怀珠没想到婆母会是这个反应,一时被她吓得满腹疑问,是婆母的儿子落下残疾,又?不是她的女婿,婆母怎会是这个反应?
沈夫人越想越是生气,她来回?踱了?几步,声色俱厉,咄咄逼人,捉住她一只手腕,失去了?一贯的得体温和:“你怎么不说?”
“世子同我说二郎前两日勤学苦练打马球,一时不慎坠下马来,如今住在庄上。”
谢怀珠直直看着?婆母的眼睛,试图从中寻出些答案,她见沈夫人神情错愕,冷不防开口:“母亲以为大伯会同妾说些什?么?”
今晨她出门,婆母面上并无异色,毕竟府中只有她一个媳妇,多?应酬些也是好事。
沈夫人倏然聚起的怒气又?迅速地散去,面上的神情几度变换,最终只滚下几滴泪来,沾在衣襟。
“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又?不指望他建功立业,大郎和他爹偏是不信,要他在皇爷面前露脸争气,教他到庄子上养着?还不算完,竟然还教他媳妇知道,他想做什?么,挑唆你们夫妻和离?”
沈夫人难抑心中的悲痛,难得向谢怀珠吐露些真情,可她早过了?最初知道次子伤残的心痛,一边拭泪,一边吃惊,她的长子到底想要干什?么,怎的也不和她知会一声?
她含泪点了?点头,苦笑?道:“是了?,我生了?个圣人出来,你们二人还没有孩子,二郎就不能行走,他怕耽搁你的青春,就不想想二郎待你有多?情深义重,怕你担忧,甚至还远远躲出去,人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他不成婚,还变着?法子教二郎一道陪他做孤家寡人不成?”
谢怀珠沉默,世子确实为她好,然而更为他的兄弟着?想,她不是听不出沈夫人话语里隐隐胁迫她乖顺的意思,心里一阵阵发寒。
她心里本就没有想过和自己的丈夫和离,即便从夫兄口中听到噩耗的那?一刻几如山崩在前,却也接受了?这一切。
要说嫌贫爱富,早年谢家做官,陈家务农,二郎又?非陈伯父亲生子,想要悔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再后来二郎成为镇国公的儿子,他当然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拒绝她。
命运一直薄待她,但在某些方面又?待她很?厚,总的来说不好不坏,她也很?知足。
可二郎受伤,居然瞒着?她!
谢怀珠待沈夫人平复些许才再度开口,她目光中满是坚定:“母亲说得对,我阿娘在家也教导我,丈夫有难,做妻子的不能袖手旁观,我即刻回?房收拾东西,到庄上去照看二郎,直到他病好再一同回?来,您看可好?”
沈夫人陡然一惊,要是二郎没陪唐神医去登州府也就算了?,所有事情索性回?到原处,至多?是二房没有子嗣,还要考虑抱养的事情,但……
长子不知去向,她上哪找一个一模一样的郎婿坐在轮椅上圆场?
“你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必叫二郎住在庄子上了?。”
沈夫人语气弱了?下来,她背过身道:“叫世子来,他做的好事,就让他派车去请二郎回?府。”
谢怀珠却摇头,她有自己的打算,或许面圣确实增了?许多?胆量,她竟也能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皇爷正巧有事派世子出去,怕是要好几日才能回?府,这是妾与二郎自己的事情,何?须处处劳世子费心,城郊景色秀丽,正是养病的好去处,左右二郎没有官爵,妾陪着?他住在城郊难道不好么?”
沈夫人因郎君体恤而怪罪她,现在却又?推三阻四,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谢怀珠垂头看向地砖,回?忆起与夫兄的仓促欢愉,暗自握紧了?拳头。
没人会盼着?自己出错,可这一回?她更盼着?是她猜想有误。
倘若陪伴在身侧的真是二郎,她会和二郎坦白这些荒唐,无论他怎样想,怎么指责她,她都会不离不弃,陪着?他治伤。
只要他不骗她。
第38章 第 38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沈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忙问:“是皇爷当面吩咐的差事?”
她的儿子或许另有谋算,但?万事总有意?外?,天子有命岂敢推辞, 即便是元振, 也会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谢怀珠微微心虚, 声音稍低了些:“正是。”
下意?识般, 沈夫人攥紧了桌上的拜帖。
不?过须臾,她心思微动, 温和劝慰道:“家里?伺候的下人多了,不?用主子亲自伺候, 去了也是无益,你?还不?知道,徐女官已经接了旨意?,这两三日就往家里?来,这些夫人娘子不?知内情,一个个都动了心思,想要来府里?凑凑热闹, 韫娘,咱们这等?人家不?管这日子有多难过,面子上总不?能输, 这是为你?请的夫子, 你?不?在府中,且不?说徐女官怎么想,那些人家要是知道二郎的事……是会耻笑咱们的。”
难以置信, 这会是亲生母亲说出来的话?,谢怀珠怔怔,她想起?崔掌印的劝诫, 可仍脱口而出:“万一伤着的是大伯,母亲也这样说么?”
就因为这个儿子从小?没养在身边,所?以他心里?会怎样想,就一点也不?重要?
倘若她没有嫁到镇国公府,这些高官显贵家的夫人娘子才不?会施舍半分目光给t?她,她不?是圣人,也会为此欢喜,这是很好的交际机会,为二郎日后为官积攒些交情。
可她的郎君伤重至此,她心里?不?惦记他,反倒在乎这些外?人怎么想?
谢氏的门楣不?高,谢怀珠也一向表现得十分温顺,忽而出言不?逊,沈夫人气极,然而她又说不?出这媳妇有什么错,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冷笑道:“大郎明理,将来娶的媳妇也是一样,难道还要我特意?叮嘱一句?”
“可本来就是大伯要去服侍夫君,临行前?千叮万嘱,要好生照顾着他。难道世子没和母亲禀明?”
谢怀珠也不?甘示弱,她的脾气才没那么好呢,即便说谎扯上夫兄,她也要去。
两人一坐一跪,却都是气鼓鼓地看向彼此,婆媳之间针尖对麦芒,秦妈妈看着有些不?像话?,附在沈夫人一侧小?心劝说道:“既然世子爷都这样说了,想必自有一番道理,夫人与二少?奶奶疼二爷的心都是一样的,何必为此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