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要是只为了补偿,他也犯不上一早上急吼吼的就来,实在是家里呆不下去了。徐夫人为了把新娘子早点接进门,把他的玉竹居搞的是乌烟瘴气,不仅大冬天就披红挂绿,愣是请了风水师来家里祈吉,而他一想到要娶个母老虎当老婆,就觉得心里比喝了那黄连水还苦,再加上前几日和几个狐朋狗友倾诉近来的遭遇过后,只得来几句恭喜恭喜,早生贵子的应付。想来想去,居然只有这俞氏,是从未出言讥讽过他和汐生的情谊的,就不觉生出了一种遇到知己的错觉。

向晚才到了店里不久,就听人说楼下有个杜姓公子来找,她本以为必是杜家人怕自己开店坏了杜府名声,所以来示威的,却没想到来的是他从前的挂名丈夫-杜府的软柿子杜二公子。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向晚从前对杜仲臣虽说谈不上什么好感,但对他也是恨不起来的,就把他带到听雨观澜里叙话,顺便套套杜府的口风。

问过了才知道,这杜公子却不是代表杜家来的,而是想对休妻一事做出些补偿。

向晚倒没觉得杜二公子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往深里说,他也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嘛。

杜二公子说完了来意,向晚表示他的好意,自己心领了,但实在没什么能麻烦他的。就直接把杜二公子往外送。

刚走到一楼,掌柜的就来报,巡城的兵丁来收孝敬了,问她定个数目。按着以往,枫雅居每次都是给5两银子的,但是两位兵爷看客似云来装潢考究,决定要再提5两,掌柜不敢托大,只能请示东家。

向晚知道这样的事是避免不了的,就让按着10两的数目来,可一旁的杜仲臣一听说有人来盘剥向晚的新店,立刻来了能耐,也不用他多废话,只让小厮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两个小兵看了看杜府的腰牌,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大理寺虽不是自己的上峰,在这上京城跺上一脚怕是也要抖三抖的,自己不过是只蝼蚁,可不敢触了他家的霉头,于是赶紧赔礼道歉,灰溜溜地走了。

杜二公子这厢替向晚解了围,才心满意足的从客似云来离开,觉得那颗愧疚的良心稍安。却不成想他的一次举手之劳却坏了某人的好事。

向晚得了杜仲臣的襄助,也不好继续给他冷脸,只好把人送到了门口,心里却别扭,不想和杜家有什么牵扯,反而借着他家的名头狐假虎威了一回。

杜公子盘算的却是,既俞二小姐得了自己的援手,以后自家有什么烦恼,或是没有地方躲藏,也好多个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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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送走了杜仲臣,向晚心下稍安:看来杜家是不准备干涉她开店的事了,而且以后不用交每月60两银子的孝敬,也算是意外之喜。

戴掌柜看楼下不忙,就上楼来找向晚请示上元节店里的一些安排。

向晚心里也有了一些盘算,正好要和他商量。

头一样还是礼券的内容:打正月十五这天起,往后礼券的让利从八折变成了九折,保留原来的会员优惠、免费停车,其余再进店的散客,就没有优惠可享了,想办会员则需要一次性花销超过50两银子才行。

上元节当天,营业时间也需要延时,从辰时一直营业到夜里子时,到时候把家里新招来的预备人员都带来,戴掌柜义不容辞,又按着名录重新给每个人派了活计,但暂时还不能放在桌边伺候,只让新人传菜、送水、喂马、刷碗、摘菜、打扫,也是怕他们菜名还没背熟,免得到时生乱。向晚又额外加了一条,让固定的人手把手的带,算是认了师徒,谁带的徒弟最先出师,到时候对师徒二人都有奖励。

关于上元节店里的一些活动,戴掌柜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比如进店的客人送圆子,雅间的客人送“花好月圆”礼盒(含8样果脯点心),而且按着旧例,和巷子里的其他商户已经一起购置了花灯,准备上元当天从御街街口一直挂到店门口。

向晚提议,既有了花灯,不如再出些灯谜,准备些印制了客似云来字样的小物件当做彩头,也不需要太贵重,只图个意头好,到时候让远山兄弟几个去支应。

两人议定了大框,戴掌柜就赶紧着人去办,这离上元日可没有几天了。

向晚看戴掌柜要忙的事多,就在店里多留了一会,等酉时用过了晚饭才坐车往回走。

马车行到俞宅大门口,珠儿扶着向晚刚下了车,就听见斜对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向晚循声看过去,隐约看见一个青年带着两个小童在一处宅子门口放炮仗,火光里,这男子的面相还颇有些面善。还是珠儿最先认出了人:“小姐,你看,那不是年前讹我们赔布的人吗?”

向晚定睛细看,还真是那人。这么看来,他说和自己顺路还真不是诓人,原来是错怪了人家。

向晚虽没打算和街坊邻里打成一片,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开罪了人,于是就想,不如趁着夜色掩盖,把人叫来说个明白,省得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反而尴尬。

陆展和兄长喝了几杯后,觉得心里敞亮了不少,等吃过晚饭,就被两个侄儿缠着放炮仗,因院子里木材多,就把孩子们带到了大门口。正赶上向晚带着珠儿从客似云来回来。

因为天色已晚且炮仗声响亮,陆展倒是没留意对面有人,直到珠儿走到跟前,才发现是俞宅的人回来了。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请您借一步说话。”说着,还示意了陆展俞宅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

陆展虽然吃惊,但面上却不显,他先把两个侄子送进了院子,交给母亲,才返身出门跟着珠儿走到了马车近前,就只见从马车和宅子大门之间的暗影里走出了主仆二人。

陆展看见来人,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月色下美人芙蓉照面,衣袂款款,凤目灼灼,嘴角含笑,正是俞宅主人,客似云来东家俞向晚本尊。

“这位公子,深夜相扰,实在是唐突了。大概您不记得了,其实我们年前见过。”

“哦,是俞家小姐啊,不知今日小姐找在下来是?”陆展拿不准向晚的意图,只能装老实。

“公子可记得年前,赔布的事?那天确实是我臆断了,竟不知您府上也居住在此,还望您雅量海涵,勿与我这无知妇人计较。”

“俞小姐说的哪里话,要怪也是怪在下糊涂,看见您往荷花里来,也没解释清楚彼此竟是邻里。”

“话虽如此,也是我太过莽撞,一想到耽误了您府上裁制过年的新衣,我就于心不安,您若不嫌弃,明早我就让人挑上几匹新布给您府上送去,只当是聊表歉意。”

“俞小姐何必如此客气,我们两家能门对门的住着,这是多大的善缘,哪能因一匹布伤了邻里和气,再说,日前家里还得了您府上送来的藕呢。鄙姓陆,如您不嫌弃,日后两家也时常走动走动,都说这远亲不如近邻不是?”

“那陆公子,我也就厚颜接受了,日后有什么是我力所能及的,也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那好,天色不早,俞小姐早日归家,免得家里人惦记。”

“好,我也不耽搁陆公子您了,咱们再会。”

“再会!”

陆展一路咧着嘴回了家,万没成想自家处心积虑想要接近俞家,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杜二搅局,今晚不过在家门口带着侄子放了个炮仗,就得到了俞二小姐的当面致歉。一夕间的遭遇竟让他好似经历了一番人生大起大落。

陆展直到进了家门,这满脸的欢喜都掩盖不住,大哥陆放因喝了酒,口里就没个遮拦:你这大晚上的从外面回来,就一脸粉面含春的模样,莫不是在外面招了桃花,思春了不成?

陆展前一刻还沉浸在和俞二小姐关系破冰的喜悦之中,下一秒大哥的一句玩笑话就如同一道惊雷把他霹了个外焦里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近来这反常之举,似乎、好像、大概不是只为了报恩那么简单。其中夹杂的不安、欢喜,甚至那么一点点不甘,原来是早就走了样儿。大哥几句醉话反倒说的不假:他这万年的铁树,算是开了花了。

被大哥点醒的陆展,这一夜比打仗还累,虽然早早上床安寝,脑子里两个自己却是不停在交战。

“明明是想要报恩的,怎么能对人家有了绮念,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男未婚,女待嫁的,怎么就不能喜欢了,喜欢也不耽误报恩啊?”

“可是自己上辈子就没活过25岁,这辈子虽然顺风顺水,也不知未来的路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若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就凭着她一个弱质女流能只身到刑部认尸、赎人;能独自撑起门庭;能把一家酒楼经营的有声有色,就知道她不是那一般的柔弱女子,不能因前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是眼下杜家似乎有意重修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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