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子。”将士对榻上的人行了礼, 榻上人才有了动静堪堪醒来。
“见过王子,我是邻邦夷狄的副将。”
薄齐听他说完, 伸一只手来,身旁立时就有人扶着坐起身子来。
他摆了摆手,懒懒掀起眼皮:“你就是夷狄那个新副将啊?”
“正是在下。”
薄齐“啧啧”两声:“可惜了, 你若是个女子,必将天下人为之倾倒。届时你来赔礼道歉,无需其他,你留下就好。”
周寻:“王子说笑了。”
薄齐舒展了下身子:“躺了这么久,人感觉都快废了。将军若是愿意,劳驾过来扶我一扶?”
来的时候周寻早就做好了这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准备,轻则羞辱,重则将是两国战事的爆发。
周寻于是走近,让他的手扶着自己肩膀下了榻。
“您的诚意我是瞧出来了,可是这伤人的毕竟是你手底下的军中那些不懂事的将士们,你再诚心,那也是你。”
周寻:“我已经按照军中军法处置了他们,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
“区区军法处置?”
周寻察觉出他话中不满,再这么下去,想来他定会故意揪着不放,于是让步:“那在下想听听您的意思。”
薄齐一下子移开自己的手,就算离开了周寻的搀扶依旧也是来去自如,丝毫瞧不出有哪里的受伤。
薄齐凑近一些:“可我偏偏不想接受你们的交代和赔礼,这副身子,我想让它好就好,不想你也拿我没法儿。”
周寻陪着笑:“那是自然。”
“所以……”薄齐做了个手势,“还请将军自便吧。”
周寻:“叨扰了。”
回到军中,常颂却已经在营帐中等着他了。
周寻见着他,心里就知晓此事一定是泄露出去了。
“去西丘了?”
周寻淡淡“嗯”了一声。
常颂:“无需你去这一趟,我也知晓,好不容易逮住了这样好的机会,西丘怎么可能会轻易罢休。”
常颂叹了一口气:“这一场早就该来的战事,拖了这么久的时日也已经够了,迟早都会有这么一日。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事被他们拿捏在手里作为把柄。此事只是一个□□罢了。”
常颂说的,他也早就想到了,各邦国之间现下各自心怀鬼胎狼子野心,都在蠢蠢欲动,只是谁都不敢搏这一把去试探。
毕竟每个邦国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不及实际隐藏的,都在藏着掖着,不清楚真正实力轻易动手只会自食其果。
可这纵然是再谨小慎微的人稍有不慎也会被人拿捏把柄,总是无可避免的。
常颂:“事已至此,可汗那边由我去说,你去负责将士们的整顿和练兵,再去遣人清点足够的粮草。避无可避,那就痛快一战。免得让人看轻了我夷狄大好男儿!”
周寻下去了。
隔日可汗亲自下了军令,有将士议论:“听说,这常将军是以一己之力力保这场仗胜利才求得可汗军令带兵出征,这一次恐怕也是一场并不轻松的仗。”
周寻心里五味杂陈,梁政清的大军应当也在半路,这么一来,就算想不伤夷狄根基都难。
可是他尚且都是被别人握在手中的提线木偶,哪来来得资格去同情忧心别人。
以安带着和安来军中,和安鲜少来军中。
因着以安虽是姑娘家,但毕竟在草原上长大,生性自由散漫惯了,从前一向同以宁这一众混小子混在一处闹,并没有多少的学识。
不像周寻,起先一听谈吐再看风度,便知是个明理识大体的人,这个她知晓,中原人称这个叫做满腹经纶,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便照着周寻,想把和安也培养成他那个模样,她就四处请人教导和安读书识文断字。
渐渐地,确实有几分像周寻。
所以和安从未见过军中这么多或佩刀或耍剑的将士们,只觉得开了眼界兴奋得两眼放光四处张望。
以安怕和安又一个不小心惹了周寻不快,拉着和安离那些操练的将士们远了一些。
见周寻走近忙要装着训斥和安不懂得规矩整日待读书怎么没有如此上心,可周寻先一步将手放在和安的脑袋上第一次带着笑意,目光却飘向校练场望得那么远,也不知是停留在校练场抑或是更远的地方。
周寻的手带着暖意,在他头上轻轻揉了揉:“好男儿志向应当是向着卫国的,只有护好了国才有家。”
和安顺从地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从周寻脸上看到对他展露的笑意,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话。
就连以安在一旁看着,美好得让她甚至以为是虚幻的梦境。
周寻:“等你大一些,让舅舅带着你去习武。”
和安见他难得的像今日这么温和待他,大着胆子拽住他衣袖用力,逼得他只好在他面前蹲下身子。
和安眨巴着眼睛问:“为什么不能是爹亲自教我呢?娘常对我说爹可厉害了,比舅舅还厉害吧?”
周寻只是又在他头上揉了揉,没回答他。
以安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