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这样说,就真是折煞我?了。”西宁王世子谦逊道,“我?也不过是有幸入了一回传说中的神岛,算是运气,当不得这样的赞誉。”
他回忆起往昔,微有些惆怅。
“说来?惭愧,当时竟然还是去竞选那魔物的伴读,不过算在下不辱使命,没白去一回,就那一眼,看清了那魔物的真面目。本不想说出来?的,毕竟这些话对大?人?实在不敬,可这些年来?,看着大?人?被那魔物蛊惑,日渐宠爱,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心中的这份谴责。”
这话一出,附议者众。
“自?然该说出来?,不然旁人?还以为大?人?冷待王爷,是王爷之过。”
“就是,为何要替那魔物遮掩。”
这一出演下来?,翎卿算是知道这些人?的口口声声杂种,源头?在何处了。
那亦无殊不让翎卿随意杀人?,大?差不差,也是这位西宁王世子说出去的吧?
照这话术的熟稔程度,撒谎都?不脸红,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吧?
翎卿素来?喜欢以险恶心思揣度别人?,是不信有人?能高风亮节到这地步的。
别跟他说,这人?被他或者亦无殊落了面子,就记恨上了他,在外面诋毁造谣,造了三千年。
执念不死,人?也拖着一口气?
这也真是……好强的毅力。
最后的画面,终结于西宁王世子送客,他一直搭在腿上的手?抬起,比出了个请的手?势,右手?虎口上,明晃晃一粒红痣。
回忆不长,但?看下来?也花了些时间。
翎卿放开那少年时,周围已围拢过来?一圈人?。
眼熟的,有月绫、傅鹤、江映秋这些人?,还有和他一样,这些年都?没长个子的小神使阿夔。
其余的,翎卿一个不认识。
月绫焦急地想上来?拦住他,被江映秋一扇子拦在了下面,笑眯眯打着圆场,“诶诶诶,不急不急,先问问。”
阿夔揉着眼睛,没睡醒梦游似的,“不要打啦,你们不要打……哈欠……”
傅鹤也急,他是负责照看翎卿的,生怕这小祖宗真闹出点事来?,率先跳上擂台。
“这是怎么了?”
他们的反应尚算客气,那些面生的神使情绪则外露得更多。
有人?双拳紧握,有人?冲动地也想上台,却被身边人?拍拍肩膀拦住,只能望着翎卿,敢怒不敢言。
那些命人?去搬救兵少年则一改刚才嚣张的模样,脸一抹就哭起来?,瑟瑟发抖聚成一堆,那委屈样,我?想是他们受了天大?的欺负。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突然就冲出来?对余兄动手?,我?们没来?得及拦……”
有人?则朝台下某位神使求助,“小叔,他要杀人?!你快救救我?们!”
“姑姑,你终于来?了,我?差点死了!”
傅鹤冷眼一扫,“吵吵嚷嚷的做什么?你们都?是什么人?,谁让你们上仙山来?的?”
那些少年转不过弯,“我?家里人?叫我?来?的啊,我?们是预备……”
旁边有人?脑子快一些,赶紧掐他一把,把他剩下的话全掐了回去。
翎卿看笑了。
还知道不能说出口呢。
看来?,不仅是他和非玙,傅鹤沈眠以这些人?同?样不知道底下的这些人?搞出的什么预备神使的事?
也是,近些年里,神使要做的事情日益增长,只得在神使之下层层设立职位。
就好像垒梯子一样,层层升高,一开始神使们坐在地上,好像和旁人?也无异,可渐渐地,就被架到了空中,逐渐位高权重起来?。
坐得太高了,就看不到云层之下有什么了。
还是下面的神使老练,给这些少年解了围:
“傅师兄,这些孩子是我?们家中的,我?们离家多年,甚是想念,这才叫了他们过来?玩几?日,因着不过一桩小事,就没有告知,不想扰了殿下清静,实在是罪该万死。”
他说得谦卑,眼中的怒火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显然是不觉得自?己?有错。
一道稚嫩中参杂着睡意的嗓音响起,“近日有三位神使自?请卸任归乡,大?人?要遴选新神使,你是因为这个才叫他们来?的吧?”
三千年过去,阿夔个子不长,犀利倒是不减。
阿夔对谎言极为敏感,老一辈的神使常常被她拆台,都?习惯了不在她面前?说谎,倒是新神使和她交集不多,还不知她这个性格,一开口就让众人?下不来?台。
“师姐说笑了,”一群中年人?对着一个小女孩鞠躬行?礼,双手?抱拳,强忍屈辱道,“但?无论如何,这是此时该关注的吗?还请师姐不要避重就轻,殿下无端打伤我?家中侄子,就算殿下再尊贵,我?也要讨一个说法。”
阿夔也不揉眼睛了,睁大?眼看了他一回,清凌凌的嗓音平淡无波,说:“看来?今年要选四位神使了。”
那人?瞠目:“你什么意思?”
傅鹤冷道:“意思是你德不配位,等?回头?我?们将此事告知大?人?,你也不用举荐你的侄子了,跟他一起打包回去吧。”
那人?气得胸口起伏,“好好好,我?算是看清了,几?位师兄师姐今日是要一力包庇这人?了?”
他挥手?一指,指头?正对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