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寒暄了几?句,终而?有人?耐不住了,似关怀过头?,无意地问了一句:“沈大?人?病了快百年了,一直未好,这是快要退下来?了吗?”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连忙补救,“沈大?人?这些年为了世界付出良多,劳苦功高,案牍劳形,这才累出了病,我?也是担心沈大?人?身体,若是撑不住了……”
翎卿听到这,基本确认了他们说的沈大?人?是何许人?。
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沈眠以。
沈眠以病了?
翎卿秉持着不关己?事的心态,万事不往心里去,如今一回想,发现确实好多年没见过沈眠以了。
他对沈眠以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沈眠以闯入亦无殊房间的第二日,他和亦无殊大?吵了一架。
亦无殊彼时告诉他,他不是不知道沈眠以性格偏激,沈眠以手?上扣着一条肉眼不可见的枷锁,只要沈眠以压抑不住心中暴怒的野兽,行?差踏错,想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就会?被锁链带往处刑台。
在这件事上亦无殊倒是一视同?仁。
加上撞了他的孩子,沈眠以和翎卿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关”了起来?,他不会?一来?便杀人?,只是不放他们自?由。
仔细想想,自?那之后,好像沈眠以就很少再踏足仙岛了。
傅鹤才被亦无殊分来?照顾他时,开心得上蹿下跳,觉得自?己?终于能摆脱沈眠以了,一开始他和翎卿不太熟,还常说些仙岛上的事,想拉近些距离,但?他这人?吧,注意力大?概只能集中一刻钟,无论说着何事,跟谁有关,说不到三句,必然把话题扯到沈眠以身上,看得出是非常痛恨和厌烦了。
但?后来?说得也少了。
翎卿想起来?,他好像还说过一句:“沈眠以那孙子几?十年没来?,仙岛的空气都?好了不少呢,诶殿下,你问问大?人?呗,他为什么不来?了?是他那染了毒的坏心肠终于被大?人?发现,把他放逐了吗?”
翎卿看着书,“你自?己?问。”
傅鹤:“我?不敢。”
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说,自?那次之后,沈眠以就几?乎再没回过仙山?
沈眠以让亦无殊撞见那回,亦无殊名义上让他回去休息,实则是让他静心养气,消消心中戾气,再回仙山,但?他没回,是消得不太顺利,以至于不敢回去,或者让傅鹤说对了,真的被亦无殊放逐了?
沈眠以算是神使之中最特?殊的一位了,最初的那一批神使,神使之中的最强者,功勋卓著,他身上的名头?数不胜数。
除了心态上有些小问题,还喜欢针对傅鹤,惩罚上过于严厉,这人?方方面面,尤其在职责上,臻于完美,几?乎挑不出毛病。
最关键的是,他这人?明摆着“一心向神”,对亦无殊极是崇拜,发誓要以终身去追随。
如此资历,如此能干,如此忠心,他要是因为这事不去仙山,更甚而?不再履行?职责,一直告假“清修”,亦无殊还真可能保留他神使之名,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尊荣一生。
至于弟子这一茬,沈眠以桃李满天下不是秘密,旁人?不是没好奇过他为什么这么热衷收徒弟,问起他,他只道一句,能帮大?人?做好事就够了。
于是旁人?就明了了,一切为了天下,为了神。
但?不知,这位西宁王的世子,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而?且,关系还挺亲密?
沈眠以为人?刻板,对待徒弟尤为严厉,动辄问责考校,以至于他的徒弟对他畏大?于敬,惧大?于亲,师徒相处,从未有过慈爱,更遑论没大?没小到这个地步,当着徒弟的面问,你师尊什么时候从神使的位置上下来?,让给旁人??
神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总数已定,只有上头?的人?下来?,其他人?才有机会?。
沈眠以要是真“病”了多年,年年告假,那他确实纯属白占着这个位置。
可当面问就未免太过无礼了些。
西宁王世子却丝毫不动气,和和气气地说:“这个,师尊倒是未曾说过,若是有消息,我?定会?和诸位商议。”
那人?眼含深意:“公子就不为自?己?谋划谋划吗?”
“我?这身子骨,哪配得上这样的位置,”西宁王世子从容道,“既然是神使,自?然要选心怀大?义之人?,只有一心为苍生奉献,才能担此重任,要说谁合适,余兄不就比我?合适多了吗?”
翎卿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茶馆里听个茶,凑了个,就替皇帝把太子定了。
神使全凭亦无殊选拔,哪轮得到这些人?凑一堆,喝杯茶,再你来?我?往几?句,就自?顾自?定下来?了?
别说这些人?,就是沈眠以要自?请不再担任神使,还乡养老,也只有举荐的资格,至于举荐上去的人?用不用,全在亦无殊。
这些人?不会?以为,沈眠以弟子多,还全是神使,在这上头?他就有话语权了吧?
要是光凭着沈眠以举荐,就能成为所谓的预备神使,将来?再稳稳坐上神使之位了……沈眠以也不至于告假了,这些人?这么天真?
纯是当傻子骗啊。
翎卿对这位西宁王世子有点兴趣了,胆子忒大?,编出这种弥天谎言,骗人?骗到了亦无殊头?上,这是打量着自?己?太弱太渺小,亦无殊注意不到他吗?
况且,以沈眠以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能放纵他们这么去诓亦无殊?
可惜这记忆是这少年的,看不全面。
西宁王世子还出现得频繁些,沈眠以是连面都?没漏过,全让西宁王世子做传话的人?。
那些人?得了西宁王世子承诺,尤其是那位余兄,面露自?得:“世子哪里的话?不过是年轻些罢了,大?人?选神使都?是二十出头?,世子只是错过了好时候,万万不可自?轻。”
又一副主人?家的口气劝慰:
“当年大?人?怠慢之事,还请世子万万不必介怀,我?等?也听说过这事,决计非是大?人?有心,而?是被那魔物蛊惑了。”
旁边的人?接口:“这些年大?人?宠爱那魔物宠爱得紧,大?家明面上也只能奉承,可实际上什么样,谁不知道呢?”
话毕一声轻蔑的冷哼。
那位姓余的少年又道:“说起来?,这事还多亏了世子,为大?家取下了一层蒙眼纱,要不是世子殿下舍身取义,世人?可还都?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