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从裤腿中?露出的脚腕,看了山光远一?眼?,看他?没有要走的样子?,就?直接悄声使唤他?:“帮我磨点墨。我写点东西。”

山光远:“信?”

言昳摇头:“算账。”

屋里没有她惯用的硬笔,言昳只拿了个狼毫小笔,也不管字体,就?提腕写下大串的数字。她不用算盘,左手捏了捏,就?跟算命似的,嘴唇翕动,便像是算出了很复杂的数额。

山光远不太知道她在?算什么,但窗子?这么开着,看她垂头算术也很有意思。

言昳两只脚依旧蜷在?椅子?上,抱在?怀里,她忽然没头没脑的道:“阿远。”

山光远:“……?”叫他?干嘛?

山光远看着她,她也没有要使唤他?或者抬头看他?的意思,只是写了几行数字,又小声道:“阿远!”

山光远手撑着窗台:“嗯?”

言昳垂眼?看着纸面,睫毛浓长,唇角却勾起来了,似乎听到他?回应,就?很满意。

山光远捏着窗框的手指紧了紧。

她声音又慢下来:“哎呀,就?叫你一?下而已。”

山光远不知为何?,心像是夜月下吹皱的池水,鼻间闷声道:“唔。”

言昳笑?着,托腮看天,没头没脑道:“我喜欢夏天。我喜欢月亮。我也开始喜欢小时?候了。”

但她又垂下眼?睛去,露出甜蜜的笑?意:“但我更喜欢胜券在?握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言昳笑着,托腮看天,没头没脑道:“我喜欢夏天。我喜欢月亮。我也开始喜欢小时候了。”

山光远心里有点甜:也喜欢他是吗?

言昳笑:“但我更喜欢牛逼哄哄的我自己。”

山光远顿了顿,却还是笑了:“……我也。”

言昳:“?”

◎38.锦鲤

果?然, 休沐虽然结束了,但上?林书?院停课了。

不用书?院通知?,出身金陵的众多学子们也都纷纷固守家中?, 暂时不会去上?学了。

这场骚动, 造成了不小的混乱。最起码有四五百家店铺遭到焚烧,被牵连的民居也有一两?百家, 直接因纵火、枪击与马匹踩踏而死亡的百姓, 近三十人, 受伤者数百人。但由于?发生暴.乱的是金陵最繁华的街巷之一, 经济上?的损失就更?难以估量了。

事件本身并不大。

但被刺杀的阁老, 被囚禁的公主, 才是金陵上?空阴云的原因。

这还只是老百姓都知?道的消息。

有些门路广,地?位高的贵人们, 更?是也依稀知?道了:韶家和梁栩姐弟彻底撕破脸了。

很快,就有一些报纸刊登了消息, 将夜晚的暴.动直指衡王及熹庆公主,甚至证据凿凿的说, 昨夜的暴乱是梁栩其朋党追杀韶阁老造成的。

有报纸的时代, 就有了各种吸引目光, 引导舆论的方式。这年头还很少有相机,报纸上?就让画家绘了一张华装盛服出行的姐弟二人,那?大明知?名的美人姐弟,被画的面目跋扈可憎,以夸张的比例占据街道,将马鞭挥向道路上?的酒楼建筑,百姓们抱头在倒塌的建筑下四散而逃。

旁边甚至还有一些采访受害者的小稿,短短半个巴掌大, 似乎是某某不具名的店铺老板,在哭诉自己孩子如何惨死,自己刚盘的店铺全毁了之类的。

这舆论导向,真是不给?熹庆公主留空间?啊。

但也有几?家报纸并没有刊登这些消息,头版是宁波舰队在炮台换新后首次试航。

言昳坐在李月缇屋里,把这几?份报纸摊开在她们练字的大桌子上?摊开看。她不把李月缇当?外人,就靠着桌子,咬着指尖思?考。

很明显,连报纸背后都有着派系之分。

至少说,那?些没有刊登暴'动与熹庆公主有关的报纸,是坚决的熹庆公主派。言昳以后要操纵对熹庆公主不利的舆论,就要避开这几?家。

而这几?家报纸扉页几?乎雷同的刊登了没有多少百姓关心的宁波舰队的消息那?说明言昳之前琢磨的事儿被证实?了。

韶骅奉皇命南下拉拢宁波舰队。

但失败了。

现在熹庆公主明晃晃的用报纸扉页告诉皇帝和韶骅:宁波水师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宣陇皇帝和东士党文臣,多年一直想削减水师开支,甚至想要完全收回?四大水师军权,到派系争斗的节骨眼了又软化态度拉拢几?分,水师也不是傻的,站在东士党这边,等太子上?台了,还不是被削、被骂、被打压的结局。

除非皇帝发疯,否则在某些兵阀的支持下,熹庆公主还是站的稳的。

言昳默默记下这几?家“污蔑”熹庆公主的报纸的名字,看来她以后要放出消息,也必须要考虑消息的性质,选好报纸啊。

轻竹早早出去了,晚一些将带回?来几?封黄纸大信封,言昳熟悉那?信奉,里头装的是江南股券交易所每日铅印的股价数字,她打开信封,将其中?几?张纸放在桌子上?:“昨儿夜里有的消息,今日便有反应了,船舶、纺织、甚至跟海贸相关的都跌了不少。”

李月缇在十几?张纸中?密密麻麻的记录中?,找到了他们借股的环渤船舶和西海经贸:“这两?家也跌了啊。你不是说要等大涨的时候再卖吗?这样的风波出了之后,还会大涨吗?”

言昳叠起来,扔进了火盆里:“会的。那?些富商券商太怕熹庆公主就这么彻底倒台了,他们想要彻底退场,但肯定会顶高股价再退场。等着吧,这几?天肯定有些关于?船舶、海贸相关的假消息出来,说什么印度内斗无法出产棉花所以要全靠大明、说什么大不列颠要再次向东入侵之类的。”

她转头对轻竹道:“这几?日让人记得?去取股券表,每日都给?我放在屋里,记得?换个信封。”

言昳正说着,白旭宪身前的大丫鬟来了,说是言家准备离开了,让大奶奶和二小姐去前厅相送。

言昳猜言家也不可能停留太久。

等她和李月缇到前厅的时候,雁菱正踮着脚尖在找她的身影,不断晃着大哥元武的手腕:“那?个漂亮妹妹呢?怎么没来送咱们?”

言昳才到,雁菱就小跑过来:“你会不会去京师玩呀!要不然来福州也行,我们这次南下最终要去福州办事的,也不知?道要在福州留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