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会坐上即将统领大明南北的位置, 不是韶星津摇旗呐喊就能决定的。如果说言昳对西北、对福建两?广还?能说控制力不足, 但华北和江浙都是她老家了, 韶星津今天能在广场上振臂高呼,都是因为言昳给他?舞台,默许他?这么做了。

这一日?,山光远又在春雨细密如丝的深夜,进?了府宅去,他?反正?为数不多的一些家当都在这儿,以前的山府上,听说孔夫人和老鬼都已经俩月没?给他?打扫过屋子了, 也没?法住了。

一路上奴仆还?是那样见?了他?喜气盈盈的叫“山爷”,无人阻拦,他?困顿的拖着步子,撞进?屋里去。

依旧是没?点灯,他?早就摸清她屋里的结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左脚踩右脚的摘了披风,扑倒在床铺上。

而?后就听到猫踩了尾巴似的一声尖叫。

山光远惊得还?没?来得及撑起身子,就感觉一双微凉软手?在他?脸上乱拍,指甲还?气恼的掐着他?:“啊!你要吓死我吗?!我都睡着了!”

山光远趴在被子上,眨了眨眼睛,外头没?有月光,某个人顶着一头乱发?,隔着被子对他?气不过的又踢又打,而?后滚下床,摸摸索索的要去找火石。

山光远趴着没?动:“你回来了。”

言昳点起火捻子:“对!哎呦我的天呐,山光远你都还?没?洗澡,快点给我滚下来。”

他?今日?没?奔波太多,不算太脏,偏不下来,手?一抹,放在她刚刚躺过的地方,温热微凹,让他?几乎喟叹。

他?转头去看言昳。

她姣好明艳的面容,被煤油灯的火光照亮一半,像是薄胎白瓷半透,她只有垂眼点灯的一瞬,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安静柔和。放下了灯,她就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拽他?起来。

山光远也有赖着撒娇的时候,面上不显,身子暗暗使劲趴着,就是不肯起来。

她吃力的拽了好几下也拽不动,气得伸手?狠狠在他?臀上拍了一下:“臭泥,你起不起来!”

山光远伸手?挡了一下,皱眉:“别?老拍男人屁|股。”

言昳依旧生龙活虎的样子,前几日?的茫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穿着窄袖睡衣,抱臂笑道:“男人?我就拍了你的,也没?拍别?人。再说,你最近真是没?少奔波,累的都没?多少肉了,屁|股跟石头似的。”

山光远:“……”

这是夸奖还?是嫌弃?

她催促着,他?终于慢吞吞爬起来,有些灰心的觉得言昳必然要赶他?去他?自己的院子。

他?吐出口气,正?想开口说句什么话,俩人再多站着聊几句也行。

言昳果然笑道:“你知道吗?丫鬟都跟我告状了,说山爷经常夜里闯过来,也不要脸,就往我屋里一躺,第二天早上走了,好几回都没?洗澡就跑了。害得她们不得不每天把床褥被罩全?换一遍。”

山光远现在想来,确实也有点蠢,这里其实距离军营很远,他?明明可?以住在军中,却还?夜里骑马跑来

其实也就是盼着能跟她撞见?,说这么一会子话。

山光远辩解道:“抱歉、确实忙没?顾得上……”

言昳靠近他?,嗅了嗅:“噫,你快去洗澡,快点快点。我这儿热水总是管够的。”

她推着他?往她沐浴的隔间走,山光远后知后觉,这是让他?留在这边住的意思,立马拽住外衣曳撒的领子,解开腰带,丁零当啷把外裳脱了一地。

言昳瞪大眼睛,耳朵尖红了:“你脱衣服脱这么积极干嘛?哼,在船上、在宁远卫的时候,我要解一颗扣子伸手?进?去摸摸都不让,现在我还?偏不看你这个臭泥了!”

在山光远行军在外的这段时间,言昳与他?相聚的时间大概也有三分?之一,特别?是他?们有一段在战船上同航的日?子。

俩人虽然不住在一个船室内,但用饭或私下说话,总有独处避人的时候。自打睿文皇帝薨了之后没?多久,言昳就忙起来了,一直没?什么亲近的机会,言昳又是不会隐藏心思的性子,俩人在船室中吃着饭坐在一起看军报,她小手?就窸窸窣窣顺着腰带摸过来了……

山光远当然也是很想她,既不敢跟她太亲密,又忍不住盯着她后脖颈都能发?呆或浮想联翩,他?都恨自己怎么能面对打仗还?偶尔冒出轻浮龌龊念头。

言昳就没?这种心理负担,聊几句就说要抱一抱,然后紧接着必然是亲一亲,摸一摸,她鞋子就掉到桌子下头去了。

好几次俩人都难解难分?了,山光远还?是拒绝了。

言昳看他?耳朵脖颈红的都要沁血似的,有点不满他?这时候还?能停下来,甚至后来都生气了。

山光远不得已跟她解释道:行船时刻,随时可?能有各种伏击,哪怕渤海肃清,也不能放松一点警惕,他?必须要让自己保持在随时警醒并前去指挥的状态下。

他?以为言昳知道了之后,就会收敛很多,继续当自己高高在上的北部海域最强舰队的金主。

但……他?显然高估了言昳的坏心眼。

她知道他?的那条恪守的底线之后,只变本加厉的想在闲暇无事的时候当妖女勾一勾他?,甚至手?段完全?就是为了让他?难受才做的。当山光远想稍微亲近几分?,得到点安慰,她又义?正?言辞的摇头:“啊呀,您是这舰队的灵魂人物,不应该让自己随时都在备战指挥状态吗?”

山光远被混蛋金主气得想掐自己人中:“……”

想到那段在船上的时间,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状态就像是两?个明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成年人,还?因为经验不足进?行着装纯活动。

山光远一头钻进?隔间:“我去洗澡了。”

言昳脸有点红:“你快点。你要是慢了,我睡着了就别?打扰我了哦!”

山光远埋进?她的浴室中去,将灯点起来,才发?现她确实是个精致的女人,浴室内黄铜浴盆锃亮,四处沁着她身上玫瑰油膏的香味,摆着好些细软的绒巾,花瓣的油皂与各种梳子、香膏。

山光远感觉自己过去五六年,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河里洗的澡,在这儿处处不适应。也不知道她是否叮嘱了奴仆,几个粗使仆人进?出两?趟把黄铜浴盆用热水填满,合上门走了。

山光远洗了洗头发?,没?找到自己平日?用的那种黄白色的粗制胰子,只找到了一堆花花绿绿香的惊人的油皂,看能撮出沫子就硬着头皮往脑袋上抹了几下。

他?沐浴了几遍,才迈进?浴桶中。他?忍不住想:她平时豪横惯了,搞了个给水牛洗澡估计都够的大浴桶,他?坐进?来竟然没?觉得挤

湿热的空气中氤氲着她平日?身上的又甜又让他?安心的香气,山光远胳膊搭在浴桶边缘,觉得这样鸠占鹊巢很满足,困顿之间,打了几个哈欠,头靠在浴桶边缘,竟然昏睡了过去。

他?依稀之中,似乎听到脚步声靠近,但实在睁不开眼来,直到一双手?在他?脸颊上重重拍了一下,斥责道:“你怎么睡着了?这里通风不好,万一你昏过去怎么办?!”

山光远迷蒙中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猛然惊醒,撑着浴桶边缘坐直几分?,水面翻腾,他?呼呼喘了几口气:“我、我太困了。”

言昳光脚站在浴桶旁,蹙眉看着他?道:“这么累啊。”

山光远揉了揉眉心:“也不是。可?能是之前熬得太厉害,现在虽然忙,但心里事没?那么多了,就最近很容易犯困。我、我这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