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忍不住冷笑,将车钥匙扔给他,自己坐上车关上车门拉下安全带。

廖和平就坐在她一旁的座位上,他今晚应该是应酬过,穿着正式,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酒气。从沈念上车他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等她关上关上车门扣好安全带,他始终维持一个姿势,好似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沈念也不在意,他不出声她就也不说话,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停在廖和平在亓水城郊的住处。

司机下车给廖和平开门,他看了眼司机,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司机反应还算快,赶紧绕到沈念那边请沈念先下。

总归不能一直待在车上,加之不想为难司机,沈念没怎么迟疑便扶着对方手背借力下了车。

因为沈念的配合,廖和平面色稍霁,在沈念下车后他便自己下了车。

沈念本以为廖和平今晚都不会搭理她,然而等两人刚一回到家中,保镖从外面将门关上,廖和平便立刻发作。

他叫住准备上楼洗澡的沈念,声音冰冷,“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沈念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回过头俯视着他,“你不是都看到了,还要我说什么呢?”

“我更想听你亲口跟我讲讲。”

“讲什么?”沈念微笑着看他,“你癖好既然这么特别,就应该把张春平也绑来,我们当场给你表演一段活春宫岂不更好?”

廖和平并未被她挑衅的话激怒,或者说他早已出离愤怒,沈念此刻的话不过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投入一块石头,激不起半点涟漪。他平静开口,“沈念,你非得故意激怒我?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沈念耸肩,“没有好处,但我就乐意图一时嘴快不可以吗?”

“我告诉过你离白进远点,你和他纠缠不清;你明知道张春平来中州的目的、知道他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却还是反复和他牵扯。”他语气有些疲惫,似不解、似无奈,“沈念,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想怎样。”

廖和平缓步踏上楼梯走到沈念身旁,“我们今天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好吗?”

沈念十分冷漠,“聊什么?”

“你先去洗个澡,我在书房等你。”

沈念在火锅店待了几个小时,衣服头发难免沾上些许气味,她闻了一路已经快要闻吐了,本就想赶紧回家洗澡,所以并没有拒绝廖和平的提议,毕竟如果廖和平不管不顾现在就跟她讲起没完她才会疯掉。

60】

第0062章 六十一、直面内心

两人分别洗了澡,沈念也没在浴室磨蹭,只简单冲洗了一下,廖和平刚在书房坐下没十分钟,她就披着吹到半干的头发走了进来。

廖和平一边用眼神示意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一边问,“喝点什么?”

沈念拢了拢睡衣屈身坐下,把一只靠枕垫在腿上,“热水就行。”

廖和平点点头,起身走到墙边柜,先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又拿玻璃杯倒了温水端来放在沈念面前的茶几,然后才坐回原本的位置。

“所以你想和我聊什么?”他直视男人双眼,没等他开口便先一步问道。

“聊聊你现在的想法。”

沈念毫不迟疑,“你应该知道的,我的想法一直没变过。”

“沈念…你不累吗?”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执念。

“开不完的会、数不清的应酬就不累吗?你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她当然明白廖和平的意思,只是不想顺着他的思路去答,“活着本身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当然累,但不是因为你以为的那些所谓不切实际的幻想才累。”

规模庞大的基金会,中州的学校的三千名学生,还有岭南女子学校新入学的三百七十个女孩。很多人仅仅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都已然不轻松,她要对这么多人负责又怎会不累。可仅仅是累吗?如果只是累没人可以坚持下去,能够做这么久无非是因为她可以在正在做的事上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至于她与林廖两家或者说和某些特权阶级的恩怨,那又是另一回事。她想要讨回的迟来的公道,与她心中那个更为宏大的愿望并不相悖,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件事就是同一件事。仅靠一个人也许做不到和两个屹立峰顶的家族相抗衡,但她并非孤立无援,她身后站着的人和她能够借助的力量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但这些话她不会对廖和平去说。既然廖和平把一些东西当成是她个人的执念,那就让他那么一直这么认为好了。

两人静默了片刻,她突然问廖和平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平时工作已经足够辛苦,如果和你相处、做爱会让我更疲惫,我为什么还要和你相处,仅仅因为那点所谓的恨我就非得搭上自己?认识的前两年,你只是在远扬董事会挂名,时间宽裕,我们大概每周要见至少两面,每次都会做爱…不管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如何,坦白说,和你做的时候我挺快乐的。”

最开始廖和平为了能够征服沈念,床上向来十分卖力。在沈念看来,他们即便各怀心思但也没到要手刃对方的程度,既如此为什么要在做爱的时候考虑那么多。

她这样说,廖和平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安慰还是更加悲哀,“那之后呢?”

“如果要我说实话,可能大部分和你上床的时候我都是轻松的。”沈念看了眼似乎有些惊讶的廖和平继续道,“虽然一直粉饰太平,但我们对彼此的想法还算心知肚明,至少我不用在你面前隐瞒和其他人的关系。这种轻松感大概维持到你强暴我之前,我主动要的,和强加给我的是两个概念。”

“我很抱歉。”

沈念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在平城时我已经对你说过,你的道歉对我并无意义。”事情发展到如今,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撕开这层用谎言维持的假象,真真正正与廖和平摊牌,给这段关系画上句号。

停了一会儿,廖和平才说,“愿意听我说两句心里话吗?”

沈念并不在意他怎么想,不过自己刚刚输出那么多,也不能不让他表达感受。她将水杯拿起握在手里,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吧。”

廖和平将杯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缓缓开口,“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你厌恶皓子也厌恶我,我承认,那时候我对你带着一种微妙的报复心理。”这一点他不说沈念也知道,她在感情上向来敏感,所以对廖和平的转变印象很深。

廖和平和赵秋生说自己是在收拾表弟烂摊子的时候和沈念认识,这当然是假的,就像赵秋生说他对沈念一见钟情一样。在处理那次轮奸事件的时候,廖和平与沈念并没有正面交锋,一个急于解决麻烦的人怎么也不可能会对给他制造麻烦的人产生男女之间的任何一种感情。

他当时并没有过多在意沈念,主要精力都放在来柳书仪这个当事人身上。毕竟沈念出钱也好、帮柳书仪找律师也好,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柳书仪手上。至于提起公诉,以廖家在公检法系统内的地位,柳书仪都不纠缠的话谁敢那么不开眼呢。

直到后面林皓像疯了似的囚禁沈念后,他才对沈念产生好奇,之后更是主动帮林家出面与沈念谈判。

他鲜少在沈念面前提起林皓,不过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皓喜欢沈念,他用暴力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企图用错误的方式去达成目的。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哪怕没有理由,也是一种理由。

他接近沈念,想看她究竟是不是她表现得那样清高。这种想法本身就带着恶意的征服欲,甚至在他潜意识中还隐隐有与林皓比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