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奔放的舞乐响起,不断有人旋转跳跃,一对对身影游弋在舞池中央,娇憨微醺的,浪漫豁达的,鬼马胡闹的,黎宝因趴在桌子上?,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跟那个碰个杯。
印象中,陆莲珠还教了阿湘和?冯轻漪几个舞步,又硬拉着林社长?跳了一段恰恰,总之闹到后半夜,所有人都有些失去?理智,程宗聿更?是一罐接着一罐在喝,她当时惦记着裕梦梁给?自己发的那条短讯,于是就趁着没人注意,早早回了房间。
想到这里,黎宝因赶紧翻开枕头,四处寻找手机。
电量不足百分之十?的界面亮起,荧光绿的信息界面里的小图标正在慢慢加载,很快,她就看到他在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就发来一条讯息:
[出来,我在外面]
原来她没有猜错,裕梦梁真的在外面等?了自己很久。
黎宝因欣喜万分地把手机攥在手里,小小的雀跃了下,不光是因为自己的猜测被证实,更?是因为昨晚小小测试的正面反馈。
裕梦梁并没有反感她的吻。
哪怕是借了西方礼仪的托词,但他终究是没有抗拒的。
一个成年男性,会答应你一时兴起要来烊京的无理要求,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为你过生辰,会在大雪天等?你接近一个钟头,会在得知你有想要离开的念头时,强势而决断的挽留,会在两个人陷入僵持时,还贴心地为你挡去?风雪,会在你吻向他时,向你说晚安。
世上?有那么多人,可他只会这么纵容她一个。这难道不算是独一份的爱意吗?
陆莲珠还在门口扯着嗓门大喊,黎宝因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句,想到裕梦梁不习惯用手机,于是也没有继续回复。她赶紧洗漱换衣,趿着拖鞋往楼下赶,结果到了才知道,自己竟然还不是最?晚的。
“可算是叫醒了一个。”陆莲珠懒洋洋地趴在黎宝因身上?,跟她叫苦连天地抱怨,“昨晚他们几个不知道都发什么疯,一个个喝得跟醉狗一样,要不是学长?帮忙,我都不敢想今早的客厅得有多可怕。”
正在煲汤的林社长?闻言,朝着黎宝因微微一笑,“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宗聿酒量不错,上?楼的时候自己还能?走,只是景申沾杯就倒,这俩睡得晚,估计还得一会才能?醒。”
冯轻漪也是刚起不久,她揉着眼睛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就看到林社长?放下手中的汤匙,示意餐桌上?的食物道,“早上?有阿姨过来做了早餐。你们醒得正好,我还熬了点汤,大家都来喝一碗,解酒怯寒。”
“哇!外面的雾凇好漂亮啊!”
正巧阿湘戴着帽子围巾推开门进来,黎宝因顺势看了眼,外面的风雪已停,乍一看白得晃人眼睛。
冯轻漪作为一个不曾出过远门的南方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整个人瞬间振奋起来,尖叫着要到院子里赏雪,陆莲珠嫌弃地瞥她一眼,嘴上?说着土包子,脚下已经抢先一步跑去?比赛堆雪人。
林社长望着一群人笑弯了眉眼,有些惋惜道:“可惜下了大雪,长?城和?十?三陵就去?不了了,下午我们重新?规划一下行程,看看大家都想去哪儿玩。”
“云壁姐说,这个天气?的故宫最?好看。她已经帮我们定好了明天的门票,也安排了其他室内活动,到时候会有司机送我们过去。”
黎宝因把刚刚许云壁电话里说的信息同步给?林社长?,见?阿湘也跑到院子里跟着冯轻漪打雪仗,随手从餐桌上?捏了块糕点,也走到窗前,隔着明净的玻璃去?看他们在庭院里嬉闹。
林社长?煲好了汤也加入堆雪人的队伍,黎宝因托着腮看着窗外的人与雪景,脑海里莫名浮现起昨晚做的那个梦,梦境里的吻太过真实,她脸颊再次发烫起来。
她闭上?眼,再次回想当时裕梦梁的反应,可她就像是断片了似的,大脑里居然一片空白,明明那个时候,她都还没喝酒。
况且,她的酒量其实挺好的。
不像茅景申,沾杯就倒。
“你还好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黎宝因闻声扭头,就看到茅景申慢慢靠近过来,他离自己不远不近,刚刚好的位置,侧头看过来时,随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昨晚穿那么少跑出去?,有没有觉得头痛不舒服?”
“当然没有。”黎宝因自信满满,“认识这么久,你见?我什么时候生过病?”
茅景申无声笑笑,下意识扶了一下无框眼镜。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昨晚你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是哪来的呀?”
黎宝因突然就有点紧张,她看向茅景申,总觉得他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昨晚她和?裕梦梁告别的位置距离别墅并不远,也许他有看到他们在一起?黎宝因心里忐忑,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也太敏感了。
昨天是她生辰,作为家人的裕梦梁前来看她,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说话,怕她着凉,又顺借她一件衣服,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干嘛这么心虚。
于是黎宝因很坦然地承认,“是我叔叔的啊。他有点忙,所以只待了一会就走了。”
她视线看向远处柳树结成的雾凇奇观,试图再确认一下茅景申的意图,“我是出门拿雪的时候遇到他的。你不是一直都在门口,没看到吗?”
茅景申摇摇头,意识到黎宝因看不到,他又说:“我很怕冷,中途就跑进来了,再出门就看到你带着雪回来。”
黎宝因放了心,手臂微微碰了下茅景申,“好啊你,居然敢偷懒!我当时就应该恨恨地跟国?王告状,罚你深蹲一百下。”
“那不行,我们是一伙的,你也要给?我打掩护。”茅景申轻轻地笑了起来,腼腆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亲密与信赖。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望着窗外发呆,黎宝因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很自在舒适。
说起来也是奇怪,虽然她跟陆莲珠认识的时间更?长?,但其实他们俩在她心里的位置是差不多的,可能?是她小时候太过凶残,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茅景申对自己有种?老鼠见?了猫的妥协感。
他们三个人也算是高中时期到现在的铁三角,只是他的存在感实在太低,导致她总是想不起这个人来,尤其是后来他们又分别在不同的学校,交集更?是少之又少。
但如论?如何?,她都还是拿他当做好朋友,是可以托付一些秘密的人。
“我有个事,一直挺好奇的。”
黎宝因开口,问茅景申的时候,对方也很认真地看向她,少年的那双眼纯澈平和?,让她的胆子莫名就更?大了一点,“你还记得,你那时候非说喜欢我,要送我腕表,结果害我被学校处分的事吗?”
说到这个,茅景申立时结巴起来。
“怎,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早就不怪你了,你还这么难为情做什么?”
黎宝因忍俊不禁,她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茅景申红透了的耳根,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男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有什么反应啊?”
茅景申没敢抬头,他掉书袋似的念了一句诗,然后说:“这种?事情,要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