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跟我低头道歉,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否则,今晚的演出散伙,这些?布景我一样都不提供了!”
“轻漪你跟她赌什么气。”旁边的社员一听不对,赶紧让人去找林社长,陆莲珠也闻声赶过?来,一进场就看到冯轻漪正指着黎宝因的鼻子骂。
她连忙挡在黎宝因面前,正要?将冯轻漪怼回去,就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陆莲珠回过?头,黎宝因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她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众丢了脸,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沉默寡言。
“现在知道心虚了?你动歪心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
“我再说一遍,瓷瓶不是我摔的。”黎宝因放下手里的抹布,缓缓走到冯轻漪面前,她侧开?身?体,露出不远处的地板,指了指上面不知道从哪来的一颗玉石珠子,“应该是有人在瓶底垫了那颗珠子,所以?才导致瓶身?不稳,滚落下来。”
冯轻漪扫过?地上的珠子,抬眼看向黎宝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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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贼喊捉贼,监守自盗,故意做戏栽赃你?”
黎宝因眉心微蹙,冯轻漪见她和平时判若两?人,以?为是被问到哑口无言,顿时也更加强势起来。
“我虽然看不惯你,倒也不至于这么卑鄙!今日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演出我不会耽搁,古董也不必你赔,但你必须跟我道歉,承认你就是没有家教,作风不”
她还在侃侃而谈,余光忽然看到黎宝因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转身?。
比刚才更加响亮的瓷器碎裂声响起,冯轻漪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正好迎上黎宝因从脚下的碎片里抬起的视线。
“如你所愿,这只是我摔的了。”
黎宝因抚了抚手,向来以?端庄淑女?的示人的女?孩,眼底露出一丝狠厉无畏。
“冯同学,你要?实在意难平,大可以?现在就把你这些?陈设搬走,布景空出来的位置,全部由我填补,保证样样真品,绝无假货。”
黎宝因说得云淡风轻,她踩过?脚下粉碎的花瓶残骸,慢慢逼近冯轻漪,一字一句地告知,“总之,你爱演不演,我绝不道歉。”
雷雨、喝彩 你在幕后,我在你身后。
冯轻漪当然舍不得弃演, 她是这出?新编版《雷雨》的第一女主角,是话?剧社管理层的二把手,也是黎宝因来之前?社团最受瞩目的存在。
可黎宝因实在太耀眼了。
耀眼的事物?往往刺目, 危险, 容易制造阴霾,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冯轻漪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在慢慢消失。
哪怕她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可是所有?人口耳相传的全都是黎宝因为话?剧社带来的新鲜感与创造性。
冯轻漪不服气黎宝因处处压自己一头,于是在她终于犯错,而且还是砸坏了自己最得意的“成果”后, 她心?里隐蔽的快感与恶意, 再也无法?遮掩。
相比较古董被毁的赔偿, 冯轻漪更想看到?黎宝因这个对手落败, 所以她才咄咄逼人, 想借罢演和撤“资”,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
可她万万没想到?,黎宝因骨头这么硬,不肯退让也就?算了, 竟然还当众砸了另外一只瓶子。
此刻,听着黎宝因放出?狠话?,冯轻漪顿时慌了手脚, 她既担心?回家无法?跟哥哥交代?, 又有?些骑虎难下, 怕自己真?的参加不了演出?。
冯轻漪进退维谷,直到?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 也许她真?的是误会了黎宝因。
林社长急匆匆赶过来时,两?人已经被各自拉到?一边由人劝和,黎宝因表面平和,却?态度强硬,而冯轻漪理亏又吃瘪,正窝着一肚子火,见到?熟人立刻就?掉下了眼泪。
所有?人都过去安抚冯轻漪,黎宝因面无表情地原地站着,陆莲珠见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反常,愤愤不平之余,也有?些不敢说话?。
程宗聿当即便要撂挑子,他起身去拉黎宝因,“走,我也不演了。”
陆莲珠震惊地望向程宗聿,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花瓶碎了可以再换,冯轻漪闹脾气也能哄好,但社团谁不知道,程宗聿原本就?是被林社长硬拉到?话?剧社的,后来又因为黎宝因才继续留下,这次表演他更是扮演周冲的男一号,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他那?个古怪脾气,说要走,便是真?的不管不顾。
陆莲珠连忙抬手央求黎宝因,黎宝因看到?陆莲珠为难的表情,便知道她是担心?林社长的心?血功亏一篑。
话?剧排练了小半年?,一切准备就?绪,却?在最后一刻出?现这种致命打击,不光会影响到?晚上的演出?,也关系到?话?剧社今后的口碑和存亡。
“宝因你就?发发善心?,劝劝程宗聿,先不要和冯轻漪计较好不好。”陆莲珠双手合十?,恳求黎宝因退让一步。
黎宝因心?里也很憋闷,说不出?是因为被人冤枉,还是旁的。
她下意识碰了碰口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电子产品没有?一点生命特征,仿佛只要她不主动输入讯息,就?不会有?任何消息传递过来。
退让,为什么总是自己让步呢?难道先掉眼泪的人就?一定是弱者吗?
黎宝因忽然想起姆妈临终时的嘱咐,她说爱逞强的孩子不讨人喜欢。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很讨人嫌,所以才会惹人不高兴,扔在一边不闻不问,总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但是裕梦梁的不告而别,以及这一个星期的独自等待,让她心?里莫名生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黎宝因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贪婪了好多好多,更变得有?些斤斤计较。
就?譬如,她明知道裕梦梁有?太多比自己重要百倍千倍的事务,就?算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可她还是觉得他理所应当要兑现诺言,她无法?说服自己,在期待中重复失落,她明知道可以电话?短信去质问,可是偏偏不肯率先低头,迈出?这一步。
就?好像战场上敌我双方对峙,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谁先示弱,谁就?落了下风,失去了主动权。
她心?绪起伏不定,眼眶也渐渐有?些发热,未知名的情绪冲上鼻腔,她靠在后台楼梯处,看了眼晚会的观众入口。
天?已经黑了,观众正陆陆续续入场。
“我需要你全心?全意信任我。”
“在你面前?,我绝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