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侍卫冷笑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呐?一个残废,能成多大气候”一瞥眼间,见小艇即将要消失在迷雾之中,连忙跃回白帆船,说道:“兄弟们快回来,咱们开船去截下小艇,若是叫小艇藏进迷雾,那就再也找不回小王爷了!”其他御前侍卫闻言,争先恐后回到了白帆船。
鄢府侍卫一想此话不假,连忙也吆喝起来,匆匆忙忙开船追艇。
红白二船扬起风帆,并驾齐驱追入浓雾。
方才还在厮杀狠斗的两群人,此刻居然放下成见,同仇敌忾起来,两船上众人同时厉声喝道:“殷月城,快停下!殷月城,快停下!”
数十条汉子的喊声远远传荡开来,湖面上接连不断回荡着“殷月城殷月城”
殷月城一手操桨,一手拔出短剑,指着鄢梁二人,转头喊道:“你们这群脓包废物,都给老子站定了。谁再敢乱动一下,老子就在他俩身上各刺一剑,动两下就刺两剑,动三下就刺三剑。刺死为止,童叟无欺!”
众人骇然变色,果然不敢再动一下。
殷月城又喊道:“你们快把桅杆都砍断了!”
众人无法,只得挥刀砍断桅杆,红帆船就此停住不动,白帆船则开始原地打圈儿,犹如醺酒的醉汉一般糊里糊涂。
殷月城得意非凡,哈哈大笑。
长笑声中,小艇乘风而去,消失在迷雾深处……
这“迷雾阵”名副其实,四周雾气重重,空气极为湿润,似乎一伸手就能掐出水来。
殷月城操桨划艇,在浓浓大雾中胡乱闯荡。
缭绕烟云侵入小艇,连自己的双手都变得朦朦胧胧,看也看不清楚。
殷月城把船桨一下下插入湖水,小桨翻搅水波,发出极为沉闷的水声。湖上雾气太浓,不仅视野被阻断,就连声音都变得格外黏腻沉闷。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四面八方仍是重重复复的迷雾,恍惚间只觉得小艇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行进一步。
殷月城想到谢雯卿所言,有些人困死在芙蓉湖上,一辈子都出不去,心下暗暗着急,忽然见东南角依稀有几团黑影,连忙操桨划去。
那几团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一会儿,船身周围发出沙沙摩擦之声,无数碧绿荷叶伸入艇中,接着小艇速度越来越慢,霍地船身一顿,再也无法前行。
殷月城奔到船头一看,原来小艇漂上了一片沙洲。方才雾中所见的黑影,正是沙州上的一丛丛芦苇。
这片沙洲不过寥寥数亩,四周围满碧绿荷叶,芙蓉湖上也不知有几百几千个这样的小洲小岛。
殷月城心想:“不如暂且歇在此处,叫醒了臭腌鱼,问清湖上路线,再定行止也不迟。”
于是放下船桨,提起鄢梁二人放在沙洲地下。
接着自己也跳上沙洲,双手抓住船头,吭哧吭哧拼命拖拽,将大半截儿船身都拖上沙洲,以免湖水涨潮,带走小艇。
又摘下一片荷叶,以叶作碗,从湖中舀起一捧清水,奔到鄢雨空身边,撕下他肩头血污的衣衫,用清水洗涤伤口。
鄢雨空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哑声说道:“水……给我喝……”
殷月城看见臭腌鱼如此狼狈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展颜欢笑,笑嘻嘻说道:“知道啦,大少爷。”卷拢荷叶,对准了鄢雨空的嘴唇,一道沁凉水线缓缓注入他的口中。
鄢雨空喝了几口水,声音变大了一些,说道:“我还要喝。”
殷月城转身又去舀水,一连喂了两次,鄢雨空才喝饱了,慢慢睁开眼睛,眼中仍是烟雾迷蒙,看不清什么心思,低声说道:“为什么救我?”
殷月城邪邪一笑,凤眼中神光闪烁,说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啦,我不管你谁管你?”
第三十二章 云髻飘萧绿
第三十二章 云髻飘萧绿
鄢雨空盯着殷月城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说道:“我怀里有金疮药。”
殷月城把手伸进他怀中,果然摸到一个小瓷瓶,旋开瓶盖,倒出药粉,在鄢雨空肩上涂了厚厚一层。
又扒开鄢雨空的衣服,从内衫上撕下一片衣襟,将他肩膀细细包扎好,总算是大功告成。
殷月城顺手把金疮药放进自己怀中,笑道:“鄢少爷,你是芙蓉湖的主人,你来指条明路罢,咱们现在去哪儿才好?”
鄢雨空闭目不语。
殷月城暗骂:“敬酒不吃吃罚酒!”拔出短剑,剑尖悬在鄢雨空的眼皮上不住比划,说道:“我就长得这么丑么?你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鄢雨空睁眼瞧着他,冷冷说道:“你待怎样?”
殷月城微笑说道:“我就是要你帮忙带个路啊。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愿意再去你家的,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离开芙蓉湖,这芙蓉湖上有没有什么弃房空屋,能让咱哥仨避一避风雨?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若是说得我不高兴,我手这么一滑,你一对招子就废了。”
鄢雨空垂下眼睫,沉吟不语。
梁靖阳浑身僵直地躺在近旁,把殷鄢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忙道:“殷二当家,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助我离开芙蓉湖,你从前犯下的种种冒犯之举,我保证既往不咎。”
殷月城斜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给我省省力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这些花言巧语都收起来罢。”
梁靖阳急道:“我没有骗你,我今天是来对付鄢家的,又不是来对付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不追究就是不追究”
忽然“咳咳咳”一阵巨响,鄢雨空发出一阵猛烈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梁靖阳的话头。
梁靖阳怒不可遏,双眼圆睁瞪着鄢雨空。
鄢雨空却视若无睹,咳嗽了好半天,气息渐渐平复,闭上眼睛,脑袋往后一倒,身子瘫软,似乎又昏了过去。
殷月城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说道:“臭腌鱼装死么?给我起来!”抡起拳头,在鄢雨空小腹上狠狠捶了一拳。
鄢雨空犹如沙袋般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紧闭双眼,咬住薄唇,绝无半点儿反应。
殷月城心想:“臭腌鱼对自己这么狠,对别人只有更狠。我若是强逼于他,只怕他故意指一条死路,大家伙儿同归于尽,一起在芙蓉湖做腌鱼。”
于是殷月城重重哼了一声,把短剑插回剑鞘,伸手在鄢雨空脸上拧了一把,说道:“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咱哥仨就在这儿耗下去罢。反正我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的,看谁先支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