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映依言翻阅,发?现这本书讲的正是云骨山,而温承刚刚翻阅的那页,讲的是山北面的休循国:“好端端看这个作?什么,难道将来也要?和他们打仗?”
“为什么会?这般想,也许是你外祖家的亲人有了眉目。”温承道。
“怎么可能这么巧。”薛映记得温承在给自己找外祖家的人,可是云骨山往北不止有休循国,况且,他也不若先前在意这些事情了。他想了下?,还是说道:“有将士的人家,自然都会?担心这个。”
温承听到这个答案,目光愈发?柔和:“休循国据有天险,易守难攻,大胤虽与他们并无仇怨,可这些年他们和周边藩属勾连串通,意欲作?乱。若是事成,牵涉良多,还是得早做准备。”、
当时被追捕的时候,薛映曾想过从?云骨山脚下?逃跑,自然知道那里的路很难走,不免担心道:“到时候当真?有事的话,不会?要?让你去打仗吧。”
“若是筹划得当,未必会?打起来。”温承道。
“就像你去南疆一样?”薛映问道。
“是。”温承同?他解释,“如今南疆那边已然分化,各部?无法联盟,又无法抵抗彼此,一时成不得气候,倒也无需担忧。。”
“似乎你们对于每一片地方的法子?也不太一样。”薛映想了想道。
“大胤疆域辽阔,各地情形不一,周边藩属虽朝拜纳贡,但多年语言不通,地处偏远,并不是真?心归服。每次作?乱,若是从?远处调兵,士兵们往往会?水土不服,不利于作?战。可若是调附近的兵力,又恐有私下?勾结,也只能出?了些苗头便出?手弹压,大面上不差就是了。”温承想了想,又道,“打仗终究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情。”
薛映自小在边境长?大,缓缓道:“我见过的人,大多数是和大胤人打交道的药商,猎户,他们多少对大胤有些了解。可更多的人都是畏惧大胤的,当地的土司为了盘剥百姓,用?尽法子?恐吓。偏远的地方,现在还会?用?人牲来祭祀。”
诸多古怪传闻,就连大胤的边镇亦受影响,前阵子?调查到的许多事情,其中便有一桩当地豪强串通骗子?扮成巫师,专为谋财害命。
“他们都是苦命人,我听说他们也有些人是因为前朝末年盘剥严重,逃入深山,希求一条活路,可惜他们进的不是桃源,而是另一处水深火热。”薛映声音越发?得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变得听不清楚,“若是世上当真?有有明君英主能让他们不至于重蹈覆辙就好了。”
温承听着薛映小声嘀咕,这话说得愈发?大逆不道,想着这几年的事情,没有说话。周遭一片安静,薛映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有些不妥,偏头看向温承,见他似在思索,问道:“怎么了?”
温承回过神,抬手摸了摸薛映的头,慢慢摸到后颈。薛映摇了摇头,站起来道:“痒。”
自薛映情形稳定下?来后,他们大约六七日亲密一次,如今却是不能了。温承正想着如何化解薛映隐约的抗拒,偏生薛映从?不与他提这事,依旧别?扭着不想听,他便只好耐着性子?等薛映心里接受。今日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一靠近便身体僵硬,温承很懂得见好就收笑着同?他站起来:“来,看看你这几天练得字如何了。”
第41章 第 41 章
临窗的桌案上?, 左边放的是一沓字帖,靠右则铺着?一沓最近练好的字纸。
翻了一遍,温承不难发现薛映临摹的大半都是自己?的字迹, 不禁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薛映嘀嘀咕咕道, “我写的很奇怪吗?”
“甚好。”温承道。
薛映自是知道温承到底在笑?什么, 理直气壮地道:“我想写哪个就写哪个, 不可以么?”决定练字之后, 他很容易地在府里寻出许多摹本拓片,其中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经年间温承留下的字帖。昔日得了几个字便会很高兴,如今想拿哪张就拿哪张,他索性拣了许多到寝殿之中,闲着?没事便临摹着?玩。
“自然可以。”温承道。若是换旁的人来, 看?到府中的前朝书法大家?的珍品, 怕是挪不开眼,也只有薛映会对自己?写的字这般感兴趣。不过只要薛映开心?,温承无?所谓他想做什么。
薛映见?他还是如平常那般好说话, 顺手抽了一张字帖出来, 道:“你的字是和?谁学的?”
“祁兆存。”温承道。
“你说的是那个中过状元,教过先帝、先太子的老太傅?”薛映问道。
“正是他,不过他没教过我两年, 便换了旁人来教。”
“为什么?”
温承想了下,说道:“大约是觉得我性子不够和?顺吧。”
薛映全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本以为是因?为老太傅年纪太大,没法再?教下去了,便告老还乡了。不过随着?这句话, 薛映流露出好奇:“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啊?”
温承没有再?说话,薛映见?如此, 简直好奇的不得了,同世人一样,他听说温承的名字都是在温承立下赫赫战功之后,那更早时候的温承呢?他凝视着?温承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试图拼凑出过去的样子,却发现想不出来。他不由得越靠越近,回过神之后,发现他几乎要贴在温承的脸上?了。
薛映忙收回思绪,问道:“后来呢,是谁教你呢?”
温承又?念了几个名字。薛映发现要么是正宁一朝的名臣,要么是当?世大儒,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还是微微张大了嘴巴。
“这么多人,你每天都在学什么?”薛映又?问。
“诗书礼乐,前朝旧事,术算经学都会讲一些。”温承大致说了一下。
薛映小时候能接触到的不过是当?地通些文墨的先生,后面进了县衙,师爷是个热心?人,倒是教过他一些东西。和?温承接触能接触到的名师大儒,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想学么?想学的话,可以让他们来教你。”温承看?出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羡慕,提议道。
“可以么?”
“自然可以。”温承道。
“可惜现在没法学。”薛映有些遗憾,他毫不怀疑温承承诺他的事情,但他眼下见?不得外人,等到把孩子生下来后再?休养一段时间,起?码得是明年下半年的事情了。
“府中藏书阁中除了前朝各色著书以外,还有那些人亲手写的手札,从开蒙之后,他们每年都会为我整理一年的讲义。”温承道,“你可随意翻阅,若是不懂的,问我就是了。”
薛映很是高兴,当?日便与温承去藏书阁挑书。
自从开始在藏书阁中念书之后,薛映时常会拿着?书上?的一些问题来问温承,温承每每细致解答。他很少会去直接教授一个人什么,原是打算在尘埃落定之后,正儿八经地给薛映请几位先生,可现在他不必考虑此事了。
平素两人相?处的时候,薛映时常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投影。可如今薛映听到他说的讲解的时候,虽也是全神贯注,可除了豁然开朗,还满溢着?崇敬之意,和?平时很有不同。
这让他不再?惦记给薛映找新的先生。实务一类的他经手的多,若是薛映想学这些,他教着?比那些人常年住在京城著书的人要好。可若是薛映后面更喜欢经学,到时候再?另外请先生。横竖家?中也不需要薛映去考科举,且先教着?看?看?,倒也不急着?这事。
这日两人在书房中看?书,钟贵呈上?来一张礼单,薛映接过扫了一眼,奇怪道:“你在关外还有庄子,怎生他们年节也来送礼?”这些时日他大致看?过府中的账册,并不记得关外还有庄子。
温承没有看?也知道是谁送来的:“一些旧属,如今不打仗了,闲来无?事便去山里打猎,年节时会送些猎物过来。”
“这样啊。”薛映低头看着?送来的东西,他记得温承第一次离开京城去的不是漠北,而是关外,他率兵驱逐了觊觎关外的北匈,才前往漠北抵御突厥。
薛映正想着?,就见?钟贵快步走了进来:“王爷,王妃,陛下亲临。”
薛映没想到兴和?帝会亲自来,望向温承,温承安抚道:“没什么事。”他又?看?向钟贵问道:“还带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