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太庙祭祀,按制是皇帝于除夕主祭,可这几日恰好也是正宁帝的?冥诞,自先帝起,冬至日亦会亲临祭拜。兴和帝自是效仿父亲,冬至日时亦会来此。

温承则对父亲正宁帝没什么感情,来这不过是应个景,年少时他和父亲有过激烈的?争执,因着?长?兄居中调和,才没有闹开来。后面正宁帝曾有意表示亲近,可过去的?时光一旦消散,有的?事情便如覆水一般。他并不怎么回忆过去,今日来这里不过是应个景,毕竟他多年没有回京,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祭祀,若是刻意避开,总会有些麻烦。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料兴和帝拈香至正宁帝灵牌前面,手中的?香竟是熄灭了?。兴和帝脸色大变,旁边侍奉的?内监更是浑身颤抖,硬着?头皮又奉了?香过来,可在兴和帝接过后,这一次香也灭掉了?。兴和帝本是强撑着?,这下怒意上涌,恰在此时,面前的?灵牌倒了?下来。

太庙建得宏伟,可能进到前面祭祖的?不过是皇帝以?及宗室的?几个亲王,并在旁边服侍的?内侍们,此刻人?人?皆是面色惊惶,跪了?下来。

兴和帝望着?面前的?这一幕,眼前一黑,无措地看向在场唯一神色泰然的?温承,喃喃道:“皇叔,该怎么办。”

怪力乱神之说皆是不经之谈,从古至今往往皆有,温承并不当一回事情,见状只是上前捡起了?灵位,端正地放回原处,又捡起摔落在地上的?供香,仔细看来。饶是他并不懂这些,也能发现供香的?内芯与外?皮并不一样。“有人?动了?手脚。”他掷下这些东西,看着?僵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太监,自是转身从插满香蒿的?鼎里引燃供香,奉与兴和帝。

兴和帝总算是从惊惶中反应过来,接过香后再?顾不得别的?,忙奉了?上去。

温承冷眼打量这个侄子,见他因着?过于慌乱失却了?那副刻意强撑的?气?势,看起来肖似小?时候,没有平时那般惹人?厌恶,但这么多年过去,身为帝王,又不该如此毫无长?进。

他收回目光,重又看向前面的牌位们。

傍晚,守着?已然绽放的?花株,薛映有点?落寞,平日这个时候温承哪怕出门,也早已赶了回来。可今天到底不太一样,估摸着还得等一会儿。好在花期有个两三天,他只是更想温承早点?看到。

可到了?每日用晚膳的?时候,依旧等不到温承回来。薛映不由蹙起了眉头,钟贵道:“王妃,该摆饭了。王爷说过,若是他回来晚了?,大可先用晚膳。”

“我再等一会儿。”薛映摇摇头,耐着?性子继续等着?,可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依旧没听到任何动静。

钟贵亦是等得着?急,看着?刚回来的?小?太监微微摇头,意识到王爷还没回来,于是又劝道:“王妃,奴婢求您了?,多少该用些,您如今可饿不得。”

冬日长?夜,长?廊上垂落的?灯笼早已照了?半夜,薛映见温承已然食言,心里不快,在钟贵的?再?三劝说下,终是答应道:“摆饭吧。”

很快一桌子饭菜摆好,薛映磨磨蹭蹭地到桌边坐好,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信手拈了?几筷子菜之后,他便放下碗筷,心里的?不快积郁了?满心。

这还是成亲之后,温承头一次这么晚还没回来,而且还没有使人?回来说一声。薛映不免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要是有大事发生,王府内外?不该是风平浪静。难道是被路上的?什么人?绊住了??薛映益发琢磨起来。就这般到了?半夜,可是快要到他们平素里休息的?时候,依旧没有听见温承回来的?声音。

薛映心里失落,待要去榻上躺一会儿,谁料刚起身的?时候,打翻了?旁边的?玉瓷瓶。

“王妃,您没事吧?”钟贵被唬了?一跳,忙去看那些瓷片有没有伤到薛映。

看着?满地的?碎瓷片,薛映忽然感觉更加委屈,积蓄了?一晚上的?难过快要满溢出来,吩咐道:“都不许收拾,就放在这里。”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钟贵犹豫了?下,摆手示意大家不必收拾,灵巧地从碎瓷片旁跳了?过去,命身旁人?打水伺候。

自牌位倒落的?之后,禁军便已奉命封锁了?太庙,兴和帝立等着?人?查出结果。他想起来先前将太庙的?修缮及香烛供应事宜皆是交给了?杨文景,而如今镇国公?府被自己发落,想是心有不忿,伺机作乱。果然,查了?半日后,杨家人?暗中指使人?在太庙中做的?一应事情尽皆败露。

这日忙乱到很晚,温承方才返回。今日在太庙里烟雾缭绕了?一天,身上难免沾上味道。到了?王府,温承先换了?衣服,才往寝殿里走去。

钟贵迎上来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

“王妃可歇下了??”温承大步走着?。

“歇是歇下了?,可王妃今日生了?不小?的?气?。”钟贵小?心翼翼解释道,“为着?您晚回来。”

温承速度不减,走到寝殿门外?正好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他偏头看向钟贵。

钟贵不敢多说,陪笑道:“您进去就知道了?,摔了?东西不许我们收拾呢。”

温承看了?一眼门内,门内灯光已吹灭大半,唯有一盏壁灯亮着?,再?往寝居瞧,同?样只剩一只小?灯亮着?。

温承抬手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入得屋内,看了?一圈,发现地下有几块花瓶的?碎片,他想了?一下,慢慢走到里间。越过雕花门洞,温承见薛映朝内侧睡着?,踱步到了?床侧。

这几个月温承时常守着?薛映,自是知道他没有入睡,当即解了?外?袍,放在一旁,坐在了?床侧,轻声问道:“在生我的?气??”

薛映没理他,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温承见状,索性上了?床,将人?抱住:“不生气?了?好不好?”

薛映依旧没有出声,温承哄他道:“怪我回来晚了?,没同?你?说一声,要怎么罚我尽管说,别自己气?坏了?。”

薛映听温承在哄自己,不好一直晾着?不理,从被子里抬起头,念叨着?:“都什么时候了?,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薛映声音很低,语气?听着?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委屈。

“都怪我。”温承见薛映眼圈有点?红,将怀抱慢慢收紧,软语哄着?。“只此一次,日后绝不会回来晚了?……”如此这般又亲有抱地哄了?许久,终于将薛映哄转过来。

“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呀,路上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薛映问他。

温承见他有了?精神,如实答道:“太庙中正宁帝的?灵位倒了?,陛下惊怒不已,查了?很长?时间。”

“怎么会这样?”薛映同?样震惊道。

“大约是没有放稳当。”温承随意答道,实则他知道的?比兴和帝还要清楚许多。杨文景本就病弱,入了?大牢后很快病死,可那些多年来在他手下作恶的?人?并非人?人?获罪。而亦有人?因着?他而家破人?亡,记恨他的?人?多年蛰伏,终于寻找到机会。

薛映只觉得这个回答匪夷所思,素日在王府里大家办差都是屏息凝神的?,供佛的?香案每日擦的?几乎可以?反光,没想到太庙的?人?办差竟是如此粗疏,难不成是被虫子蛀了??正自疑惑间,他想起一事:“我记得,正宁帝是你?的?父亲?”

“嗯。”温承道。

薛映面上浮现出担忧:“你?今日是不是很伤心?”

温承难得感到困惑,他不解薛映为何会有此一问。

薛映见温承没有说话,心里更加担忧,平常人?家祭祖难免感怀过去,偏又遇上这样的?事情,想是心情好不了?。可自己刚刚还在同?他闹,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安慰自己。思及此,薛映不禁有些惭愧,小?声道:“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你?心里不好受,我还一直在怪你?。”

温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握住薛映的?手,同?他说道:“今夜本是我回来晚了?,你?生气?也是应当的?。你?不高兴便能说出来,这样很好。”

“很好么?”薛映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评语,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点?无理取闹了?。

温承在薛映变得疑惑的?眼神里,覆身上去。他真的?觉得薛映太可爱了?,就连生气?不过是打翻了?瓶子扔在地上不许人?捡,很像是小?猫蹦来蹦去撞碎了?花瓶,又甩落一地狼藉离开。

“你?要做什么?”薛映感受到温承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衣服,忙问道。

“我在想,你?不喜欢小?狗,家中要不要养一只猫。”

“你?喜欢你?养,我可不养。”薛映拒绝道,他不太喜欢毛茸茸的?四?爪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