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怅然转头,发现从船尾另一侧走过来一个人,夜色中,长身缓步,腰束鸾带,月白衣袍翻飞,赫然是靳璟。

萧漠心脏狂跳,立刻埋头,好在靳璟似乎没有发现他,他手上端着一盏茶,看着郭政消失的地方,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

“王爷,您怎么来了?”于子恒上前施礼。

“钓鱼。”靳璟面如冰雕,盯着水面道。

话音刚落不久,远处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围了过来,几艘哨船从四面八方快速靠近过来!

裹满火油的箭簇嗖嗖地射上甲板,“王爷,快躲起来!”于子恒一边奋力格挡,将靳璟护在身后,一边招呼船工舀水灭火。

靳璟似乎并不惊慌,看着哨船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越发清晰,淡定地后退,“把人都叫起来,等他们靠近一点再一次性解决!”

萧漠很快就知道靳璟所谓的“一次性解决”是什么意思了,只见一箱又一箱的东西从底部船舱被人抬了出来,他赶忙避开,几个陌生的黑衣人从箱子里拿出一支又一支新式火铳,冲上了甲板,与此同时,于子恒护送靳璟一步步躲在桅杆之后,指挥他们动手。

顷刻之间,形势逆转。

哨船上断断续续有人落入水中,但仍有悍不畏死的用揽钩抛向舷墙,试图爬上来。

侍卫们也从后舱鱼贯而出,持剑加入了战局,将爬上来的人一个个打落下去,萧漠不能再置身事外,便尾随在其后,跟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一时之间,双方打得热火朝天。

夜色中,几艘哨船后面,隐隐约约有一艘蜈蚣船,两侧有成排的桨橹,速度极快。

在这条运河之上,漆成红黑两色的蜈蚣船经常在深夜神出鬼没,劫掠过往商船。

蜈蚣船通常在船头暗藏主炮,两旁则分列若干射速较快的子母炮,各炮位均张起鱼网,以作护卫,战斗力极强,再继续靠近,说不准他们就会承受炮击。

情况危急,七叔此时也站在甲板边,指挥船工收起船舵,全力起航,一定不能让蜈蚣船追上来!

如果不是齐瑞坚持派了一队火铳营的人来护送靳璟一行,恐怕他们今天连船带人都保不住。

可是火铳不能连发,装弹需要时间,于子恒不得不调配一部分侍卫专门去掩护这些火铳营的人。

而留在靳璟身边的高手已经不多了。

萧漠砍杀了一个匪徒,发现他们有的武艺高强,有的又像砍瓜切菜一样只有些三脚猫功夫,他不敢掉以轻心,认真应对起来。

他又将一具尸体踢入水中,转头一看,另一边,于子恒肩膀中了一箭,直跪倒在甲板上,靳璟身边的防卫出现了漏洞。

萧漠抬腿的动作比脑子转得更快,几步就掠到了靳璟身边。

甲板上到处是火油,和碎裂的木板,几乎快没了落脚的地方。

“快!快把王爷带到去船舱里躲起来!”于子恒满头大汗地抬头对几个侍卫吼道。

三个人听令立刻保护着靳璟往舷梯的方向且战且退。

48船舱陷落(H)

【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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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漠一心只在意靳璟,没有发现于子恒对他离开的方向露出了焦急担忧的目光。

靳璟轻轻拍了一下萧漠道,“走。”

几个人退到第二层,又遇到了从舷墙侧面爬上来的黑衣人,他蒙着面巾,目露凶光地挥刀冲了上来。

负责断后的侍卫十分吃力,不一会儿他们一行就被一把刺刀横切阻挡,队伍在狭窄的走道上被一分为二,其中一人距离靳璟他们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跟不上。

萧漠严密地将靳璟护在自己身前,一边谨慎地观察周围黑黢黢的水面,以防突然有人跳出来,他往船尾看去,追击他们的蜈蚣船已然已经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便放心对靳璟小声提议道,“我知道下面有一处船舱十分安全,不如我们暂时去躲起来,等外面匪徒清理差不多了再出去?”

“好。”靳璟的表情在夜里模糊不清,但不管是萧漠将他半护在怀里,还是揽腰推搡,这种平日里堪称不敬的动作,他都十分配合。

凭借着对船只构造的熟悉,萧漠熟门熟路地护着靳璟一路在狭窄的过道上穿梭,避开满天飞的火油箭矢,一路砍杀掉漏网的匪徒,最后将他带到了一处狭窄的舱门边上。

“你在这附近守着,注意引开匪人 。”靳璟半张脸都埋在萧漠的胸口里,吸着淡淡的烟灰味,淡定对另一个侍卫一边交代,一边解开舱门厚重的铁链,推开半边门洞,反手揽住萧漠躬身走了进去。

侍卫尽职地将舱门的锁落好,忽略掉心中那点不对劲,满目紧张地持着滴血的剑守在附近。

这是个货舱,里面一个个巨大的木桶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散发着陈酿的香味,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萧漠推开一个活动的隔仓门,两人俯身挤了进去。

经年不散的霉味让人憋气,此地面积狭窄,勉强能让二人落脚,俩人不得不紧紧挨在了一起,靳璟的头抵着萧漠耳侧,呼吸清晰可见。

萧漠只是在搜索船舱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方,并没有进来过,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这里空间如此令人难受,不由得有些后悔。

“王爷……这里环境如此之差,不如我们还是出去吧……”靳璟温热的呼吸让萧漠脖颈发痒,半身都抵靠在他胸口上,手仍然牢牢箍在他腰侧,淡淡的佛手柑香味夹杂在霉味里,拨动他略显敏感的神经。

一声短促的嗤笑钻进萧漠耳朵,“你不是故意要单独引开我?还折腾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揽住他后腰的五指紧了紧,几乎让两人的下腹部也挨在了一起,热度一点点那里升了上来。

萧漠呼吸一窒,脖颈边的嘴唇已经蹭到了他的耳垂,沉默了一下,叹道,“我担心你的安危,没想那么多。”

“嘶……”萧漠后脑勺一阵刺痛,原来是腰上的长发被靳璟狠狠拉扯了一下。

“你半夜三更的早就出来了吧?总不会是未卜先知,提前知晓有贼人来袭?”靳璟冷声道。

萧漠被迫仰头露出脖颈上凸起,转瞬就一被一根银色的发簪抵在了颈动脉之上。

性命转眼就掌握在别人手里,还是他不曾防备的人,心脏阵阵抽痛,他不由得浑身僵硬地缓缓垂下了双手。

“我……我是不放心王爷的安危,才半夜……”他闭了闭眼睛,咬牙坚持道。

没等他说完,一阵尖锐的疼痛刺破喉咙表面的皮肤,鲜血丝丝缕缕地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