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两个梅干菜口味的饼,分开打包。”走到店铺前,我点完单要去付款,仲瑞阳率先扫上二维码,我拍了他一把,“你这是干什么?”这晚上大多数消费都是他承担的,我们俩相熟他先给,我明日还可以请回去,但这是我要给宋律师买的,理当我自己来,怎么能轮到他结账。
“诶,这个还分谁来给吗?”他先用右手把手机抬得老高,让我够不着,又跟着空出了左手来挡着我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段子不是段子,面对一个手脚比你掀长的人,你的确是无法无从下手。
仲瑞阳右手操作熟练地付款,我良心不安,“你这样没意思了,给宋恋买的,应该我给。”
“你买了两个啊,”仲瑞阳了若指掌,“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但你朋友一个小姑娘,大晚上要吃两个吗?”
我之前和他说过面食我不感兴趣。所以,此时他的分析,是精准到位的。我据实承认,带着狡辩,“我给她买一个,也给你买一个,这样公平。”
仲瑞阳拍了拍我的肩,“那你就当作我自己买了一个,顺便又给她买了一个,这样也公平。”
“咳。”在消费问题上,很多人和我说过,要「男士优先」。这我不太认同。在我的世界里,男女之别应该不在于「抢单」,大家都是以劳动力在换取银票,结账时又何须另外上升了「性别原则」。我并不觉得,因为仲瑞阳邀请我,我就可以双手空空,大摇大摆地蹭吃蹭喝。因为能在这个夜里相聚,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我有应约。他款待我,或者我款待他,不存在什么绅士之说,那也就不该总是让他支出。
难得地付款失败,我耷拉着脑袋和仲瑞阳站在店铺外的廊檐下。握着手机双手插入了衣兜,等出饼的时候,我再三叮嘱他,“一会儿你必须拿个饼走了。”
仲瑞阳经常「不好意思」,果然,此时他也确有此意,“你不吃为什么要买?”
“因为你老人家吃吃喝喝一晚上了,但并没有真的进食到什么,总不能让你在我的「地盘」里挨饿受冻吧!这个饼我之前浅尝过,感觉味道真的不错,值得一推,所以,你就勉强受了吧啊。”我韬韬不止。
“那……”仲瑞阳又蓄谋已久,“既然你不经我同意,擅自作主给我买了一张饼,那我给你准备一个礼物也不过分,你一定得收下。”
“礼物?”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拐骗」我把行李箱放到酒店前台去。猛地摇头,事先声明,我说,“贵重的我可不要,别什么一定。”
“你说的啊!”仲瑞阳满怀希望,眼睛亮晶晶的,“贵重的我还送不起呢,我给你买了个杯子,这个你一定可以要。”
看来这位同志也不喜欢「欠人情」。我在长城送他的那把伞,到底成了他心头的一个砣。顿了顿,他像想起什么一样,“对了,你赶紧把你新买的那个杯子退了,趁还没发货,省得折腾。”
“怎么?你的收了,我的就不能要了?”我被他可爱到。
“饼好了两位。”身后的老板喊我们,仲瑞阳闻声快步跑过去,我将手从兜里取了出来,人也晃晃悠悠地跑着,手机在腰处一蹦一蹦地撞着,我和仲瑞阳异口同声,“谢谢老板。”
往回走的路上,我让仲瑞阳趁热吃饼,自己则将宋恋的那个层层包裹起来,系得实紧捧在手心里,希望它能尽量地不要冷得太快。
仲瑞阳打开了他那张饼,向我递了过来,“你先试试?”
“不了。”我推过去。
“试试?”他又推过来。
“别。”我又推过去,饼在我们之中翻来覆去,我心头一时涌起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忍不住笑出来,说,“仲瑞阳,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和我们在长城推让伞的样子好像,当时我觉得你也真是太热情了。”
“你也真是太客套了。”某人牙尖嘴利地反驳过来。
“帅哥!”仲瑞阳吃完饼去丢垃圾,往我回来的途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次飘荡在我们身后。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头大地回头,一看,卖花的商贩熟悉的脸庞笑意满满。她扯着仲瑞阳的衣袖,和蔼里布着狡黠,“买束花吧?这时候不送等什么时候呢?”
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仲瑞阳被他说得有些意志动摇,我阴阳怪气,“什么好日子,你穷追不舍地卖花?”
“情人节啊!”她豁然。
噗!上天给我和仲瑞阳的故事开了很多巧合,实没想到,因于宋恋上班而留给我们独处的这天,居然是拥抱情人节?!
“得了吧,家里的米揭不开锅了,还买什么花!”就这样,我扯回仲瑞阳,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捋开卖花女士的手,带着人又一次跑了。过了一家服装店,看商贩没跟上来,我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回事?我不拉你你都不知道走吗?”
“她扯我太紧了。”仲瑞阳表示无辜。一个蹩脚的破理由!
“真是没了天理,不买东西也要消费者自己维权……”我正当「呱呱乱坠」,怒意难填之时,倏然反应到出一个事实
“怎么了?你这个表情。”仲瑞阳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
“我,手机丢了。”话音一落,我开启了搜寻模式,掏兜,脱双肩包,一片翻找。
“你别闹啊。”仲瑞阳以为我在逗他,语气里将信将疑。
我拉上包链,断定事实:“真的丢了。”
见我不是玩笑,仲瑞阳没说话了。怔了两秒,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我的号码,人转身往回走。我小跑跟上他,他拉着我的手腕,一遍又一遍地拨打。
“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听到手机传来了提示声,我先停下脚步,并拽住了仲瑞阳,“算了。”这种事情,仅凭我们难以得到处理。我们都知道,这个手机找不到了。
“和我在一起怎么能让你丢手机呢?”仲瑞阳失落的声音慢慢透过他坚挺的背影,传输到我耳中,他拿手机的手也垂了下去。我绕到他面前,和他对视,口吻低靡又坚毅,“不找啦。”
四目相对,仲瑞阳的眼皮微微挑动。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太心神不定了。早前从北京回成都的时候,我就把卫小韫给我的备用手机掉在了飞机上,还是机场的工作人员联系外婆,给我打电话我才想起来。国航的服务区在机场内区,时间原因,我在返程前最后放弃了寻回手机。也就是说,我已经刚刚丢过一只手机。
那天仲瑞阳还在笑我,说:你这记忆力,真的除了工作,什么也记不住了。
但今天,他没有。他的担忧横贯脸色,我在最快的速度里冷静下来,商量道:“仲瑞阳,手机我不找了,但我们得去派出所报警,因为我手机屏幕没有设置密码,我怕信息流失或者钱财受损。”当然,钱财比较安全一些,我支付 app 等从没开过免密。
而且我的账户关联的手机全部是刚丢的那一把。小偷顶多就是能打开我的微信或者别的社交软件,找我朋友借钱。
仲瑞阳在我话后,用他的手机飞快地进行了一番操作,然后把设备递给我,“来,你先登入上信息,咱们把手机先给他锁上。”
我看了他一眼,防备之心全然不见。他对这个事的处理,反应冷静,重点突出,和我的风格,正好叠加又互补。也许,别人也可以像他这样,但我此前并不太愿意去了解别人。
我接过仲瑞阳的手机,也不在乎是不是从此就将个人信息留在他这里,安心地把自己的 Apple ID 和密码一一输了进去。操作完成,我把手机还给他,深呼一口气,“好了。”
我在路边用着包里带着的公司的手机,登陆了微信,在朋友圈发出一条动态,告知大家手机丢失的事实。这主要的在于,我怕引发出不必要的经济损失。我赔偿不起……之后,我又给一位计算机专业的同学打了个微信电话,询问他我和仲瑞阳的操作是否得当,在得到他的确认和进一步建议后,我致谢匆匆挂上电话。
宋恋后面回复我的信息,可能我已经错过了。因此,我又给她重新留言,复述状况以及告诉她我还得去一趟警局。
宋律师:“你先处理。”
接着,我又给代尹、梁欢都发了信息,要到她们的电话号码,最后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通讯一接,亲爹的语气可说濒临崩溃,张口便问:“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