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如此潘叔才算放过我,对着他的朋友将我一顿猛夸,说:“这孩子优秀着呢,有主见,有想法,现在在北京工作,这次特意回来啊,是带他爸妈体检呢!”

提得太高了!太高了……我在他身边黯然摇头。潘叔笑意盈盈,话题转而抛到亲娘身上,“于岚,听说你今天体检被吓了一跳,结果没事吧?”

亲娘莞尔,捧高踩低,淡淡回,说:“我还好啦,主要是他们父女俩不经吓。”

噗!在场的人顿然哄堂一笑。

人到齐时,潘叔喊大家入座。我挨住亲娘,亲娘挨住雪姨潘叔老婆,剩下的男男女女,大家围成了一圈,最后,偏偏正好我对上了潘叔。他狡诈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满是期待地问我,“今晚你得喝点吧?这么久没见了,上次的仇我还没报呢!”

啊啊啊!什么叫上次的仇!每回都这么说!都跟大佬学学吧朋友们,杀人前先自杀。这么多年哪来的仇,哪一顿饭不是我任他们宰割……我环视了在座的诸位长辈,心中几份心酸、几分无奈、几份心痛,也几分勇敢地点了点头。

宽心宽心,今晚是大包厢,潘叔应该只是故意吓唬我,没什么精力对付我。我自我鼓励。

不过,菜上桌众人举杯共饮第一杯后,我还是有防备性地猛然吃起菜,要填饱肚子,以免后面需要暴饮。果不其然!亲娘坐我身边,会贴心地帮我夹菜,而亲爹,坐潘叔身边,就贴心地为潘叔助起了威……苍天呐!

“卫凌!吃得差不多了吧?”亲爹盛情邀请。

原谅我,我愿把亲爹称之为世上最愿意女儿大醉的父亲。呃!我挠了挠脖子……算了,我深谙父义。来不及将手里夹着的一块豆腐送入嘴中,我直接将之放进碗里,起身道:“明白。”

语毕,我视死如归般举杯前进,而紧跟我沉重步伐的还有背后亲娘送给她老公的一记漂亮而狠戾的眼神杀,之中满是「猪队友」的嫌弃感。

红酒涩口,后劲也大。整桌属我辈分最小,一连十杯,人不醉,也蒙了。我顶着最后五倍量,将三杯陪给了潘叔。一杯先敬他组局相邀,一杯再敬他与亲爹为友,最后一杯敬他多年照悉。如此三连,奋战一晚的他也扛不住。

“没想到三年来,你这酒量完全猛涨啊!”潘叔不服,可也满意,对着在座众人,又将我一番夸赞,“心细胆大,生女得如此,老卫不亏。”

“咳!”我羞愧不已,满脸通红。就这样,这天的饭桌上,潘叔从头到尾只字未提相亲之事。我也没太多猜测别的,只当作亲爹早前为我作过开脱。不管怎样,夜里我满心满腹,只有一个中心思想:挨过今晚,再见再受教育,也是下回的事了。

散场后,在亲爹娘的陪同下,我从饭店人踩着棉花似的自行下了楼,然后坐上车,一路回家。进屋,我端坐在客厅卸好妆,又换了衣服一番洗漱。表现颇是顽强,直至关了灯窝进床中。

我回起仲瑞阳的短信,几分感慨。

尘埃:“这一天可太长了。”

仲瑞阳:“也算有惊无险。”

尘埃:“嗯。”

尘埃:“我今晚喝了好多酒。”

仲瑞阳:“那你真厉害。”

尘埃:“还是没你厉害。”

有人阴阳怪气,我却毫无心眼儿,弄得他恼火至极,怒问:我是夸你的意思吗?

是!我隔着手机打了个哈欠,自我肯定起来。满身酒气,我分不清楚是酒精作用,还是人自憋得慌,总之,整个脑袋晕乎乎的,手也发抖。心事满怀,夜里我特想找个人一吐为快。也没谁了,就是他。

尘埃:“仲瑞阳,我想我外公了。”

我和仲瑞阳提过的,我最喜欢的人是外公。他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告诉我做人的道理。童年时,也是他一直给予我坚强厚实的背。在我眼里,他看起来总是很高很厉害,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哪怕在被检查出肝癌晚期的前两周,他也还能爬到树上摘龙眼。那个午后,阳光穿透树叶,他让外婆站到一旁,把框子递给了我,长腿一跨,喃喃自语道:“你们哪会爬树啊。”

我永不能忘记,高中那天午休,我在宿舍用枕头盖住了自己。原来一直被我仰望、崇拜,认为无所不能的外公,其实已经生病很久了。七十岁,一个可以为十七岁年轻人爬树的七十岁老头,已然肝癌晚期。而我,无能为力。

外公去世后的很长时间里,我许久无法体会到他离开意味了什么。是到第二年的春天,清明前后的一个晚上,我偶然熬夜翻看到他的旧照他端正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让我拍下他瘦骨嶙峋的样子我才意识到,他再也不在了的事实,也才终于体会到:失去一个人的痛苦不在于当下,而在于过后猛地惊觉,离别已成了永远。

尘埃:“我怕。”

我告诉仲瑞阳:我真的怕我妈妈生病,我怕自己成长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大人老去的速度,我很怕。

仲瑞阳:“不要怕。”

仲瑞阳鼓励我,用着曾经因为他,代尹用来安慰我的话。他说:吉人自有天相。

第021章

曾经同路的背影

成都四日的假期,转眼间便三日而过。这一趟,既访亲,也要问友。说来,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和老冤家梁欢聚过了。周末那天,我们约上了大学隔壁室友香香,一起在锦华路的万达广场闲逛了半天,分享很多近况,最终三人还被亲爹携带亲娘掳走,一起吃了顿火锅。那天晚上,梁欢没少暗示我。“你真的不和你爸说吗?”亲爹去卫生间、去拿油碟、去结账时,只要他不在场,「上铺兄弟」都要cue一遍仲瑞阳,“我觉得你爸好可怜,在场的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就他一个人不知道。”“你这是病句你知道吗?”我涮毛肚的手被油溅了一下,整个人略显焦灼,亲娘也看得于心不忍。“哎”我深呼了口气,不厌其烦地反问起梁欢,“那你说,我该怎么张口?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俩什么都没干,什么关系也没有。结果我没事自己跳出来,突然要给我爸一通解释,换作你,不会生疑吗?而且我马上还要再去湖南,这么巧的事,我就是跪着跟他说我是为了去见宋恋,不是特意去找仲瑞阳的,打死,他也不信吧?”我将问句落在了亲娘身上,她瘪嘴,摇头,“别看我,我不了解他。”梁欢和香香闻言大笑,说亲娘太可爱了。我心塞,扒耳挠腮,又道:“看吧,他二十几年的老婆,都敬若神明。”而后,体检风波,和亲娘从医院悠哉回家的路上,我也再暗暗索问过,“到底要不要先和我爸说一下,我怕等他自己后面发现,他会觉得我隐瞒了他。”虽然我和仲瑞阳的确清白,但毕竟一直以来,我始终秉承以无话不说的原则和二老相处。亲爹比亲娘矫情,到时卫大爹地蓦然发现,本姑娘和仲瑞阳同志来往密切,只怕会自己浮想联翩,心力交瘁了。“我不知道,这个你自己作主。”嗯……亲娘再次拒绝提供建议。所以,三四天过去了,我都还没和亲爹开过口。虽说几次三番,他似有窥探之意。可是他忧虑的范围太广了,我无暇猜测。故而,我俩到底什么都没说。甚至我暗想过,亲爹不动声色,也是怕自己不经意的提及反而提醒到我,想到了仲瑞阳或者不止仲瑞阳等人。次日要出发去长沙了,这个晚上…

成都四日的假期,转眼间便三日而过。这一趟,既访亲,也要问友。说来,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和老冤家梁欢聚过了。周末那天,我们约上了大学隔壁室友香香,一起在锦华路的万达广场闲逛了半天,分享很多近况,最终三人还被亲爹携带亲娘掳走,一起吃了顿火锅。

那天晚上,梁欢没少暗示我。

“你真的不和你爸说吗?”亲爹去卫生间、去拿油碟、去结账时,只要他不在场,「上铺兄弟」都要 cue 一遍仲瑞阳,“我觉得你爸好可怜,在场的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你这是病句你知道吗?”我涮毛肚的手被油溅了一下,整个人略显焦灼,亲娘也看得于心不忍。

“哎”我深呼了口气,不厌其烦地反问起梁欢,“那你说,我该怎么张口?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俩什么都没干,什么关系也没有。结果我没事自己跳出来,突然要给我爸一通解释,换作你,不会生疑吗?而且我马上还要再去湖南,这么巧的事,我就是跪着跟他说我是为了去见宋恋,不是特意去找仲瑞阳的,打死,他也不信吧?”

我将问句落在了亲娘身上,她瘪嘴,摇头,“别看我,我不了解他。”

梁欢和香香闻言大笑,说亲娘太可爱了。我心塞,扒耳挠腮,又道:“看吧,他二十几年的老婆,都敬若神明。”

而后,体检风波,和亲娘从医院悠哉回家的路上,我也再暗暗索问过,“到底要不要先和我爸说一下,我怕等他自己后面发现,他会觉得我隐瞒了他。”虽然我和仲瑞阳的确清白,但毕竟一直以来,我始终秉承以无话不说的原则和二老相处。亲爹比亲娘矫情,到时卫大爹地蓦然发现,本姑娘和仲瑞阳同志来往密切,只怕会自己浮想联翩,心力交瘁了。

“我不知道,这个你自己作主。”嗯……亲娘再次拒绝提供建议。

所以,三四天过去了,我都还没和亲爹开过口。虽说几次三番,他似有窥探之意。可是他忧虑的范围太广了,我无暇猜测。故而,我俩到底什么都没说。甚至我暗想过,亲爹不动声色,也是怕自己不经意的提及反而提醒到我,想到了仲瑞阳或者不止仲瑞阳等人。

次日要出发去长沙了,这个晚上,赶着梁欢傍晚下班,我们两个人又约了一次。因为这位小姐们说,山高水远的,我们一年也聚不了两次。这个,我心里自觉得俺亲爹亲娘还在成都,再聚应该不会太过悲观。不过,回想大学时期,我们几乎天天黏在一块的日子,倒也确实相差得远就是了。

我们定在春熙路吃晚饭,梁欢说她吃了一家焖锅很不错三月我回成都时,我们偶然吃过一家焖锅,我暴风吸入的行为让她叹为观止,那之后她开始认为此物就是一向挑三拣四的我的优选食物。所以,我们一碰头,就直奔商场寻店而去。

点完菜,梁欢给我倒了一杯花茶,我兴致盎然,举杯想试一试。刚拿起来碰到唇边,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明天都要走了,你还没和你爸提仲瑞阳?”

于是,一杯热茶沿着我的嘴角,下滑到我的衣领、裤腿,差点儿没烫死我。接连被烫了两次,我不由得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在报校园之仇。以前我们在一个宿舍时,她没少被我「修理」,像什么桌子乱、起床晚、打游戏等,我都会追着她疯狂地碎碎念,她每次都很烦躁,甚至几次恼火到反问起我,“卫凌,你是我大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