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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来一颗苹果
作者: 禾平
简介:
我的初恋,最初朋友们喜欢调戏地喊他:兵哥哥,后来,慢慢都改成了严肃的“仲瑞阳”。仲瑞阳,最初喜欢严肃地叫我:卫凌,后来,渐渐也变成了调戏的“虎妞”。
那是2019年,很重要的一年。那一年,我来了北京,仲瑞阳也来了。我在北京认识了很多人,仲瑞阳在北京认识了我。
命运设计了一些巧合,我们差点儿一再错过。稚嫩、迟钝、普通,那些异地军恋的日子,有些儿长,也有些儿短。
可爱的人和事,不妨说一说。
第001章
你从秋天走来
2019 年,对我来说有些特别。
毕业实习、毕业设计,新年一翻,大学生活走到了尾声。
上年十月选题方向及内容设计时,我对影视组的作品创作和导师发生了出入,后又因没有再提出更好的想法,导师没辙(或许她根本没有想辙),花了一周时间侧面将我劝退了。于是,高傲的我果断放弃了方向,转到新闻组,一个我从未敢去考虑的选择。无独有偶,转眼三月进行开题答辩,关于留守儿童的新闻报道,我又一次被毙。而那时,距我从学校出来辗转到长沙,三四个月过去了。湘游是有趣的,但我前途愈加迷惘。
很久之后,尘埃落定。我在日复一日的异乡回忆和反刍起过往,才慢慢地发觉,那段堆积了数块晦涩遭遇的时光,是自己过去几年生活低暗的尽头。追根究底,一切的「寒碜和窘迫」,皆由于自身执拗的性格:一意孤行。
不去轻易因别人的意见来改变自己,至少不会每次都做改变,守护「卫凌」是我想用一生做好的一件事儿。我怕,怕自己会在岁月里某一次不经意的低头中迷失。
大道之行我没有顺从,因此,一些小路无可避免地会较为难走。
好在天公作美,三月初,同学院里学前教育专业的一位朋友偶然从她导师那儿推荐来一条求职消息,是我喜欢甚至有些可望不可及的领域出版,北京一家图书公司在招聘编辑。我抱着不妨一试的态度在网上应约做了测试题,然后又和公司负责人取得了联系,之后便蓦地咸鱼翻身,得到了北上的机会,直接提前解决好就业问题。
然而,我当时并没有立马做下出发的决定,甚是到了回校开题我还在犹豫。毕竟,在这之前我已经启动了「长沙之行」。虽然爸妈、代尹、路周知、梁欢等,身边的家人、朋友们在闻知此事后,都无一例外地奉劝我改道北京。可我心中暗暗踟躇了很久,余生漫漫,放弃湘行,似有可惜。
我一直都没有下定离开的决心,直到不愉快的事儿叠加,我在成都的公园里崩溃了,回到长沙,室友宋恋律师又细心地评估了当时「北上」的利弊,林林总总……我终于从一名「湘漂」转成了「北漂」。
事实上,我个人不太喜欢像「X 漂」这样一听就容易显得生活相对困难的词汇,特别是「北漂」。所以,对重新回到北京这件事儿,我始终采取着「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的心态。我活泼地提醒所有问询、关心我在北京工作的人,不是因为这里是北京,只是它刚好叫「北京」,我一点儿都不「漂」。
顺带一提,我是属猪的。我亲爹属狗,去年他「老人家」曾经告诉我,说女人四十以前的本命年都会旺的。对这种看不见闻不着的传说,起初我是不信的。十二年前的事儿,我太无从考证了。但跟着这一年的时针一轮一轮往下转,越到后面我越发信了。
乙亥年里,我确实发生了很多「意外又特别」的事儿。比如,我突然回来北京并且决定要在这里开展工作,五月天突然没有预兆地公布了北京站演唱会的售票还让我抢着了,以及,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去散心的路途上……
国庆节收假后的第一周,我在全国出版专业职业资格考试临考的前半夜,临时决定翘掉考试,并在第一时间将信息分享给了代尹我从幼儿园相识至今的好友:我要去爬长城。
登高望远,夜里我的心这么渴求的。
时值周末,代尹回复的短信待我坐上了从德胜门出发的大巴车才款款而至。
荒岛余生:“你不考试了吗?”
上午十点过了,对着信息上头的时间提示,我忍俊不禁,手指飞快地敲打起手机屏。
尘埃:“后悔也来不及,我已经出发了。”
尘埃:“你提醒得有些儿晚,这会儿我再赶回去,恐怕上午的考试已经结束。”
荒岛余生:“好吧,说走就走是你的风格。”
荒岛余生:“但你之前的准备,岂不荒废了?”
真金才能不怕火炼,要是自身的素质过硬了,什么都无可荒废的,就怕……我回代尹:比起昨晚的窒息,两天的潦草准备,更像一场自我羞辱啊。
其实,我这个人向来很不羞怯于在人群里暴露自己的缺陷和拙劣。以往许多时候,面对明知会败兴而归的挑战,我更愿意咬牙坚持到最终。我时常会在心底自我暗示,纵使没有摘下胜利的旌旗,尝试过就是人生成长中的突破。
从三月底北上实习,中间夹杂了一场毕业,我在京、川两地数次折返工作着。其中,不乏很多地方不尽如人意,甚至有很多「相差甚远」的结果,但我都一一坚持下来了。专心打工,战战兢兢,一溜烟儿半年,生活尚称得上相对「顺利」的。
江山不改,秉性难移。正当大家认为我被驯服得乖顺了之时,我心不自抑地,再度抽风了。
迎头而上?
不。初级考试对我来说,变为一种致命的认可。我太重视,所以这回儿它只能存在一种结果。可我又做不到,我完全明白自己的水平还远远不够。我也不想赌命运里的可能,胜都胜之不武。办公室里的周老师说,出版编辑是个时间活儿。我在乎这项工作,那么就注定这场职业考试不再是我可以放了胆儿心儿地将就测过便作了结的。
于是,我翘掉了。
荒岛余生:“了解,你从来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我默默心读着代尹回新鲜出炉的信息。好像大家经常这么说,我是有想法的。不过,这还是「谦词」的讲究。除了这种形容外,我更听过有人说我,是「痴癫」的这样的说法在长辈里居多。在一些人看来,人书读多了是会傻掉的。
原谅我在这样的时候不合时宜地想到《千与千寻》里,故事主角对她父母说的那句台词:不要吃太多,会被杀掉的。
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觉得书读得多是不好的,也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强调自己的主见就是她傻了。当然,最最不理解还是,我书并没有读得很多,可竟然有人那样说我。不过这些也不太重要了,因为我只是不理解,倒也不会因此作出改变。
通往长城的车一路驰骋,窗外偶然经过一面山墙,上面溢满了葱郁的爬山虎,和整片模糊的山色格格不入。我格外地伤感。与五月和代尹同行的风光迥异,这日天色灰蒙蒙的。我想,隔着手机和千山万水的好友,知我如她,此刻应该难以同频共振,无法体会她的「大梦想家」是多么百感交集。
北京的秋日特别地来得清、静和悲凉,年年岁岁,遥遥无期,饶是像郁达夫在《故都的秋》里所写。数年后,此时的我目之所及,路沟、山头亦是呼应着铺砌成群的干枯、涩绿的落叶,一堆一堆、一块一块的。好不萧条的风景,猛烈地加剧了人心尖莫名萦绕的酸楚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