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蛇蛇不说,柳折枝自己也想明白了为何要在此时提起名字上的巧合,从头到尾都仔细观察着柳闻之的表情,发觉他只是眼底闪过些许嫌弃,并没有其他的隐秘情绪,这才将目光落在柳故棠身上。

柳故棠自然也听懂了,但也只是微微颔首,“同音不同字,也足够巧合了,想来也是有些因果缘分在里面的。”

他是真心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国师府多养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柳折枝的修为应当不低,愿意住在此处也算是与他有缘,修道之人许多时候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

“咳咳咳……”

柳闻之又是一阵咳嗽,柳折枝却在旁边应了声,“确实很巧。”

有没有缘分不清楚,但这种巧合出现的几率并不大,既然出现了,那就绝对有让它出现的原因,只不过更具体的暂时还查不出来。

如今不方便贸然动用灵力,柳折枝也不好去探柳闻之的身子如何,但他坐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见到的都是柳闻之咳嗽,或者咳血,具体什么病症柳故棠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先天不足之症。

咳血,喝凡人的汤药,这两样柳折枝还是很熟悉的,但也不能光凭这个就说柳闻之在这方面也跟他像。

只是他来了还不到一刻钟,柳闻之就一会儿让长兄喂药,一会儿让喂蜜饯,连擦嘴或者起身这种小事都让长兄亲自照顾……看着多少有些违和。

不是兄弟情深的违和,而是像有意演给谁看的违和。

“不用怀疑,他就是故意让你看的,让你看看长兄对他有多好,只顾着围着他转,根本不理你。”

墨宴的声音咬牙切齿,“跟老子玩这一套?看老子怎么把他这招破了!”

说完直接从柳折枝怀里跳下去,在屋内横冲直撞,但也没撞坏什么,只撞歪了几把椅子,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让场面显得十分混乱。

“啊啊啊快保护公子!”

“别让它吓到公子!”

婢女们尖叫着要抓他,却都被他毫不费力的躲开,愣是在屋子里跑了好几圈才回到柳折枝脚边,动作轻盈的跳回柳折枝怀里。

“给长兄道歉,然后按我说的跟长兄说。”

墨宴又开始指挥上了,柳折枝顾不上问他为何胡闹,起身朝柳故棠微微行礼,“国师,对不住,是我听闻有一止咳的法子,才让蛇蛇下去试一试,久咳不止,吓一吓就会停住,闻之公子如今已然不咳了。”

何止是现在不咳嗽,从墨宴下去开始发疯,柳闻之就一直没咳,一声都没有。

“对,折枝公子说的有理。”怕被猜出自己是装的,柳闻之及时开口认下这个说法,“我方才被吓了一跳,竟是真的不咳了,此法当真可行。”

两人你说我应,说得煞有其事,柳故棠原本冷下去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挥退下人后也就没再计较墨宴闹腾的事。

屋内一时间静可闻针,在柳闻之又要开口之前,柳折枝按照墨宴教的先拿出了旁边的棋子,“今日前来本就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寻到了一盘棋,无人与我对弈,便来找国师了。”

他先开口,柳故棠的注意自然被他吸引,发觉他那盘棋正是自己之前派人送去的,倒还真来了些兴致。

“左右本座今日也是要陪闻之,那便下一局,也让闻之看一看解闷。”

两人就这么把这件事敲定了,很快就有婢女进来安排好一切,柳折枝移到床边和柳故棠面对面下棋。

单独看他们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此刻两人坐在一起,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动作也如出一辙的优雅,连眉眼都能看出些许相似了。

别说是柳闻之,就是旁边伺候的婢女们都看得直惊奇。

两人下棋时的专注神态,还有周身气场,都有些微妙的相似,是想专门学都学不来的。

气质、举止、神态……这么多巧合下来,任谁都得多想。

到底是有个心直口快的婢女没忍住,小声在旁边和别的婢女议论,“国师大人和那位折枝公子有些像啊……”

修道之人听力岂是凡人能比,柳闻之听不到,柳折枝和柳故棠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又刚好是同时抬头看向对方,一时间四目相对,柳故棠盯着柳折枝那张一眼便会让人惊艳许久的脸,眼神突然有些复杂。

似乎真的是像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看着倒是比闻之的容貌更与我相似……

但他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这种话是万万不可当着幼弟的面说出来的,否则身娇体弱的幼弟受了刺激怕是要当场吐血。

可不说不代表不去想。

虽然两人只下了一局棋就被柳闻之找借口结束了,但从那日起即便柳折枝不再出门,柳故棠都会日日去他那坐一会儿。

不再是漫无目的的干坐着,时不时与柳折枝下棋论道,然后发现两人在论道上许多思想也是差不多的。

“你说我是你长兄,可有证据?”

某日柳故棠这般寡言的性子都忍不住了,主动问起柳折枝这件事。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就什么也不说,长兄肯定会自己问!”

墨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说没有,没有证据,全看长兄肯不肯信。”

这次柳折枝没有精确复述,而是用了自己理解的话去说,“信与不信,全看长兄心中所想,若长兄不认,我有证据也会被怀疑,不是么?”

柳故棠被噎了一下,陷入了沉思,墨宴听得在他脑海里嗷嗷直叫。

“绝了!这句说的绝了!柳折枝,你现在都快学成了,你这个茶的效果比我的原话好多了!”

其实柳折枝想说这根本不算什么茶,更像阴阳怪气,但仔细一想,茶言茶语中似乎很多都和阴阳怪气很像,也就释然了。

别管是什么,有用便好,这些日子已经与长兄亲近许多了,至少能像君子之交一样下棋论道。

最后那一局棋到底是未曾分出胜负,就像柳折枝的那句话柳故棠没有回应一样,因为下人来报,那位体弱多病的公子又在找长兄了,看不见长兄就不肯躺下休息。

“不慌,让他作,咱们以不变应万变,起来送送长兄,给送到院门口就行。”

柳折枝一一照做,不仅是送到院门口,还站在那里看着长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往回走的。

“这就对了,一边是作天作地,一边是咱们这么乖巧懂事,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更偏爱谁,更何况你和长兄还那么像。”

墨宴用尾巴尖在柳折枝胸前扫了扫,惬意极了,“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算计也真不了,他越作越容易让长兄不耐烦,甚至看出不对,争宠嘛,争得就是个偏心,长兄偏心谁,谁就赢了,什么都不做也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