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故棠眼神复杂的回了一句,见他直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都没看靠在床头的柳闻之,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了一种气氛不太对的感觉。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自己坐在榻边,面前是靠在那里虚弱盯着自己的幼弟,身侧不远处是突然到访的柳折枝,这种被夹在中间,同时被两人盯着看的感觉多少有点……奇怪。

他什么都不用做,此刻光是坐在这里都觉得古怪。

“公子……咳咳……”一片沉默中,最后竟是柳闻之先开口了,对着柳折枝语气虚弱,“公子前来,可是有事找长兄?若你们有正事,长兄随你去便是了。”

说完还朝柳故棠摇摇头,“长兄放心,我……咳咳……我没事,一会儿自己喝药便是了,不必长兄赶回来。”

柳故棠哪能不管他,立刻温声安抚,墨宴在旁边看得一阵冷笑。

“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茶言茶语,也就是老子现在没有人身,要是能说话,老子能噎得他吐血吐死!”

没法亲自搅局,墨宴只能撺掇柳折枝,“咱们不能眼睁睁看他当着你的面把长兄茶走,你听我的,他都这样了他绝对不是好东西更不是善茬,跟他斗!”

说完也不等柳折枝回答,当场开始大声叫唤,“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生怕别人听不出他是故意一样,叫得相当有节奏,一回只加一声,引得柳故棠都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跟长兄道歉,别的不用说,就冷淡点道个歉,叫长兄国师大人,说打扰到你弟弟了。”

听到墨宴的指挥,柳折枝立刻开口,嗓音清冷疏离,“抱歉,国师大人,打扰了大人的弟弟。”

“对,就是这样!”他的语气和神态比墨宴想象中的还要合适,墨宴都听激动了,“头低一点,别看长兄,手放我身上,慢慢摸两下,对对对,然后站起来,什么都别说,谁都别看,脚步慢一点,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往出走!”

他说一句柳折枝照做一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每一步都做得尽量精准,起身迈步后才在脑海中询问,“蛇蛇,不是来找长兄下棋么?怎么又让我走了?”

“是下棋,我们也不走,你马上就知道了。”

墨宴语气有些得意,在他脑海里美滋滋的数,“一步,两步,三步,四……”

“不必如此,未曾打扰什么。”

身后传来柳故棠的声音,墨宴嗷得一声,“看!他自己就知道叫住你了哈哈哈哈哈……”

“为何如此?”柳折枝被惊到了,甚至怀疑蛇蛇会了什么自己不会的法术。

“他以为你委屈了,哄你呢,长兄你还不知道吗?高冷得很,哄人也不明显。”墨宴晃悠着尾巴继续教,“你回头,表情别太冷淡,有点惊讶的意思,看长兄一眼然后迅速往下看,问他是不是真的。”

柳折枝一一照做,最后垂眸看着地面,“当真?”

清清冷冷还有些受宠若惊的语气,加上低垂着目光委屈巴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孤零零的站在那,只有一条不靠谱的大黑狗为伴,从柳故棠的角度看到这些,很难不觉得这漂亮的孩子太可怜了。

那种寄人篱下的艰难和不易简直扑面而来。

“嗯。”柳故棠微微颔首,“坐,有事直说便是。”

柳折枝想要往回走,脑海里响起墨宴的阻拦,“先别动!你说一声可是……拖长点尾音,但是不往下说,然后快速看柳闻之一眼,那种小心翼翼的看。”

刚才的办法都那么有用,这回柳折枝更是全都听他的了,站在原地没动,语气特别轻,“可是……”

欲言又止后目光从柳闻之身上快速扫过,然后又没动静了。

“闻之性子纯善,怎会与你计较什么。”看出他的顾虑,柳故棠及时解释道:“你那日被他误会是琴师,后来他还数次要去给你赔礼,奈何身子不好,不可劳累,整日在院中静养,这才没有去。”

这回根本不用墨宴说,柳折枝自己就先反应过来了,“蛇蛇,他身子不好要静养,虚弱到院子都出不去,却能吩咐人克扣给我的物件,其实都是装给长兄看的,对么?”

“对!你说的可太对了!”他的鉴茶能力与日俱增,墨宴可太欣慰了,“他就是装的,做做样子说给长兄听而已,根本没有愧疚也不会给你赔礼道歉,但是……”

墨宴嘿嘿一笑,“既然他敢说,那咱们就逼他道歉,让他茶,老子让他自己泡的茶把他自己淹死!”

还可以这样?

柳折枝很是惊奇,下一秒就又听到了蛇蛇的指挥,站在原地依旧不动,一字一句复述蛇蛇在脑海里说的话。

“抱歉,是我怠慢了,若早知国师大人的弟弟要与我赔礼,我便早些登门拜访了,如今看到他身子这般虚弱,可见是不能去赔礼也整日忧心不已。”

说着又轻勾一下嘴角,“还好今日我来了,也省得他身子好些后还要去我那里,路上万一再累坏了身子便不好了。”

这几句话柳折枝自己说完都明白了茶点在哪里,分明就是说我来了你快让他给我赔礼吧,忍不住传音给墨宴,“蛇蛇,我好茶。”

“茶点怎么了?是他先开始的!”墨宴理直气壮,“咱们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放心,长兄肯定是看不出来的,这话要是我说,长兄能看出来我茶,你说的长兄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果然,柳故棠想都没想就去扶柳闻之,“也对,今日正巧,你便当面赔礼,免得日后还要再跑一趟,太过劳累。”

“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哈哈……”

墨宴都快笑成震动的了,在柳折枝怀里一颤一颤的,“长兄不是不喝茶,他是分人,你看那个蠢货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哈哈哈哈,这回绝对不是装虚弱,这是气的哈哈哈哈……”

“蛇蛇好厉害,真棒。”柳折枝发自内心的夸了一句,按照他的指挥回到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抬眼看向柳故棠,犹豫道:“国师大人,若他今日不便,或心情不好,那便算了吧,我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看到柳闻之表情僵住的那一刻,墨宴痛痛快快的长舒一口气,“爽!他娘的!就是这个感觉!跟老子比茶,老子茶懵你八辈祖宗!”

374.你的茶更香

“闻之?”

柳闻之一直不开口赔礼,柳故棠眉头微微皱了皱,印象中幼弟行事并非如此拖泥带水之人,向来知书达理。

“长兄……咳咳……”柳闻之开口就是咳,咳了许久才被柳故棠耐心顺气把咳嗽止住,眼都有些红了,再抬眼看向柳折枝时那叫一个可怜委屈梨花带雨,“公子,那日是我认错了,对不住。”

“无妨。”柳折枝一本正经接受了他的赔礼,又按照蛇蛇教的,话不是对着他说,而是对着柳故棠多说了一句,“我名为柳折枝。”

柳闻之,柳折枝,这两个名字单独提起的时候还好,若是放在一处,很难不让人觉得有些微妙的相似,尤其是只听音不看字的情况下。

枝和之是同音,又都姓柳,算起来也就只有中间那一个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