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抱住陈宇,手里的奥特曼也不要了:“哥、哥……”

他想说你不要走,我还想和你说我的玩具,我还有很多很好玩的事没有告诉你,但他又知道哥哥是去上学,不得不离开这里。

陈宇轻轻拍他的背,觉得这小孩儿的情绪表达的很透彻,开心的时候带动的好像整个世界都明媚了,难过的时候悲伤渗透每一个角落,将人围的喘不过气。

“我、我给你收拾。”陈雾用胳膊抹着泪,又将奥特曼捡起来在衣服上蹭蹭,抽噎着说:“哥、拿、拿着它。”

将奥特曼塞到哥哥的怀里,他就跌跌撞撞地跑到床边开始叠衣服,叠的歪歪扭扭,乱七八糟。

陈宇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奥特曼。

其实住哪里对于他来说真的都一样。

他是一个性格很寡淡的人,住不住校他都和周遭的同学融入不进去,甚至会觉得其他人吵闹,虽然他的弟弟也很吵闹。

他将奥特曼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陈义华听到陈宇的建议时很惊讶,脱口而出的为什么,明明这样你会很累却没有得到回答,他确定陈宇肯定听到了,可他只是说:“这是更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不在其他人身边没关系,但他的弟弟会难过。

他弟弟会哭。

他不想他哭。

七夕特供?《 唯 雾 主 义 》

因前一天哭过,眼睛肿的像顶着两个小核桃的陈雾看着餐桌边坐的男生瞪大眼,惊讶极了:“哥?!”

他本以为今天早上看不到哥哥了。

陈宇看他一眼,将剥好的鸡蛋放在他的碗里。

陈雾连忙坐到他身边,偷偷摸摸看他。

少年修长的手指拿着白嫩的鸡蛋,还没咬,感受到旁边小狗似的眼巴巴的眼神,手微微偏向小孩儿,鸡蛋顶端就被咬掉了,还能清晰地看到两个小牙印。

陈义华刚坐下,恰好看到这一幕,无奈:“陈雾,不要抢哥哥的。”

陈雾嘴里塞的满满的,跟个小仓鼠似的,说不出话,只能点好几下头,又用筷子插着哥哥刚刚放到他碗里的鸡蛋递给他,口齿不清地喊:“锅、锅。”

陈宇揉揉他的头:“没事。”

吃完饭陈义华送陈雾去学校,陈宇站在公交站牌等车。

少年穿着整洁干净的校服,抓着双肩包的手指骨节分明,身影有些削薄,但站的笔直。

陈雾降下车窗看他,大声喊:“哥、哥!”

但哥哥没有看他。

直到轿车消失,陈宇才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一直在这个城市生存,却在十几年后才知道自己有个亲弟弟。

“我和你爸都是农村人,来城里打拼,生下你以后,姥姥姥爷就把你抱走了,因为我们都得打工,没时间照顾你,也请不起保姆,后来我实在扛不住无休止的奔波忙碌,想回家种树,但他想在这里生活,我们的意见就产生了分歧,偏偏这个时候又怀了孕,我动了三次想把二胎打掉的想法,但你爸不同意,那个时候我们天天吵,甚至动手,他说过不下去只能离婚,离婚他带一个我带一个,不然就让你跟着他,怎么可能呢,我的儿子凭什么给他,我就同意了。”

“其实现在有的时候他还会给我打电话,我也会经常想起他,毕竟在一起过了十几年,但实在抗不下去了,我和他的日子都太苦了,每次吵完打完我哭,他的眼眶也红,可我们还是谁都说服不了谁,循环往复,再这么继续纠缠下去,我们都得疯。”

“陈宇,或许在你看来妈妈是自私的,但妈妈还有妈妈要照顾,妈妈想回家,他们年龄大了,路都走不稳了,妈妈必须得回家,你也不要怪你爸,他本身就是城里人,过惯了城里的日子,虽然不是什么富裕家庭,但吃的穿的终归是比农村好,学校也没有城里的好,何况你的学习还这么优秀。”

“我跟你一起回去。”男孩儿平静地说:“学校不同,我也会好好学。”

“我不阻拦你跟我走,但走之前,我想你去看看弟弟,我和你爸的事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身上流的血和你一样,你们是亲兄弟,你应该去见见他,看看他和你长得像不像。”

不像。

陈宇垂眸看着地面,脑海中浮现陈雾大大的眼睛和嫩嫩的小脸蛋,抬眸看向远方升起的太阳。

陈义华带他来家的那天不是他第一次见陈雾。

第一次是他自己请了半天假,顺着他妈给的地址摸到陈雾所在的小学。在门口保安室抄了教师电话号码,得到准许后踏进了他弟弟所在的学校。

去的时候是第二节大课间,很多孩子都在闹,你追我赶,叽叽喳喳。陈宇走到花坛边站定,向上看,老师顺着他的目光诶了一声,刚想喊人,陈宇就摇摇头。

小孩儿站在二楼走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奔跑的同学。

有小朋友跑的太快,不小心撞到他,小小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秒,一只小手扒着走廊,小孩儿站起来拍拍胳膊,一瘸一拐地回教室。

直到上课铃响,陈宇才收回目光,向老师道谢。走出校门时,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小孩儿的教室。

他知道自己有哥哥吗?

“如果爸爸不说,他就不知道。”妈妈看着陈宇垂眸的样子,拉过他的手,温柔地笑笑:“见到弟弟了吗?”

“嗯。”陈宇看着她,视线擦过她眼角的皱纹,感觉心像蒙了层塑料袋,闷的喘不过气。

“和他说话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说?”妈妈摸摸他的手:“他不知道你来是吗?”

“嗯。”

“怎么不找他?”

“为什么要找。”陈宇反问,语气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