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死小白脸你还跟我谈上交易了!”男人口中咒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他往地上啐了几口唾沫,用来表示对傅初霁机灵行为的鄙视,但内心还是架不住金钱与自由的诱惑。

阮灯的心跳快要提到嗓子眼里去,男人架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出柜台内,他便脚步踉跄着紧随身旁。罪犯尖锐的嗓音快要刺破他的耳膜:“你们要是敢耍花招,这个男的就别想活过今天!我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一起死,真他妈的晦气!”

傅初霁依然举着双手,笑得一脸温顺无害,同罪犯一起缓慢周旋到圆桌附近。

这下店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处于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

傅初霁眼看着罪犯逐渐靠近钱包的位置,必须要在极限的几秒内做出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

他紧张到快要将自己的舌尖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时刻观察着眼前的画面,就在男人放松警惕,将菜刀远离阮灯的脖子,专注于去够桌上的钱包时,傅初霁带着阮灯可能会受伤的决绝,对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阮灯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中的剪刀,以最快的速度拼进全身力气狠狠刺进男人的肩膀中!

“啊啊!!”

随着男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傅初霁抬起矫健的右腿一脚把圆桌踹到男人身上,铁制的桌子成功给罪犯造成二次伤害,将仍沉浸在肩膀上的痛楚中的男人猛然撞到在地!

傅初霁用力扑在男人身上,试图抢夺他手中的菜刀,可是被他骑在身下的杀人狂心理承受能力惊人,很快就从剧痛中反应过来,全身力气化作被背叛的愤怒,开始与傅初霁殊死搏斗起来。

男人手中的菜刀在空中挥舞不止,在他失去理智的行为下填充进浑身的蛮力,数次险些要砍中傅初霁的手臂,都被他凭借多年的格斗经验在半空中拦下,在争斗中却还是被男人的指甲狠狠划伤手背。

在这千钧一发的十几秒内,在外伺机已久的警方人员破门而入,把打作一团的傅初霁和犯罪嫌疑人团团包围住。

而艾硕不胜武力,刚才险些接住阮灯就已经拼尽全力,不敢贸然上前帮忙,怕形势会对傅初霁不利。

“不要!千万不要动手!交给警方处理!”阮灯还没站稳脚跟,就挣脱开艾硕的保护,奋力拨开想要拉架的警方人员,扑倒在傅初霁背上堪堪搂抱住他数次锤击在罪犯脸上的手臂,“我没有受伤!警察会把他绳之以法!千万不要冲动!”

傅初霁粗喘着呼吸,被愤怒挤走的理智尚且有一缕回到脑中,他低头看着在他铁锤一般狂暴的拳击下奄奄一息的犯罪嫌疑人,从他鼻子里流出来的鲜血与他脸上别人身上残留的干涸血液混合在一起,让傅初霁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童年时期不停流淌的鼻血。

那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黑暗岁月,母亲带着狂躁的殴打让他的鼻腔出现故障,即使没有外界压力也会时不时流出鲜血。

那时,其他孩子的鼻腔里闻到的都是干净衣服上好闻的洗衣液香气,而他却总能闻到骇人的血腥味。

起初他还会产生恐惧,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后来在母亲无数次挨打中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出问题的不止是他的内心,他的鼻腔也不能自由地控制住鼻血了。

他也很想用母亲作为补偿的奶油蛋糕来填补内心狂风四起的漏洞,可是一旦鼻血发作,又恰巧碰上一定要笑着吃完奶油蛋糕的时候,他就必须要忍着两种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腥气,强行吃下这个并不会让他开心的蛋糕。

母亲近乎病态的掌控欲让他下意识给爱与恨作出复杂的定义,他每天光是分析在母亲身上得到的负面情绪就要花去大部分时间,用根本无法称之为正常的母爱来麻痹自己的内心,久而久之他就变成一个狂躁的傻子,又在往后的岁月中遭受到阮栩谦同样手段的控制,成长为一个癫狂的疯子。

只有阮灯千次万次不知疲倦地将他从悬崖边缘拽回,用最澄净的爱意浇灌在他的心头,唤起一小片名为至善的原野。

从那时起,傅初霁就暗自发誓,他流多少鼻血都没有关系,他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谁敢在阮灯身上做文章,他就会利用数万倍的愤怒报复回去。

不仅是为阮灯报仇,也是为他心里那个在小时候不敢向命运反击,总是流着脏兮兮鼻血的小男孩报仇。

第68章 68 心软的神 68 “只要老婆愿意原谅我,我…

混乱的现场终于得以控制后,艾硕察觉到阮灯和傅初霁情况不对劲,主动担任起配合警方做详细笔录的责任,不让他们去打扰坐在门外台阶上的两人。

阮灯把傅初霁拽到一边后,再三叮嘱让他坐到桌子旁不要乱动,随后骑着小电驴跑到步行街尽头的诊所买双氧水和包扎的药物。

等他回来后,傅初霁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用矿泉水清洗受伤的伤口,他的手还在因未消的恐惧颤抖不已,周身漂浮着阴沉的低气压,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阮灯坐到他旁边,拧开双氧水瓶盖,拉过他的手:“忍忍吧,洗干净了才能放心。”

双氧水接触到破损皮肤的刹那,傅初霁疼得“嘶”了一声,泡沫很快在他的伤口周围浮起。

这种化学药品产生的疼痛是普通消毒药品的数倍,难免会在痛苦中加深烦躁的情绪。

阮灯皱着眉继续为他清洗伤口,不自觉叹了口气:“不是让你乖乖在店里坐着等我嘛,怎么一个人到外面来了,现在外面多危险呀。”

傅初霁忍着手背上的剧痛,还没从刚才的童年回忆中彻底走出来,话语间带着难得的孩子气:“屋里站了乌泱泱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烦都烦死了,不想在里面待着。”

阮灯噘着嘴给清理好的伤口吹凉气,一并用手扇着空气,好让傅初霁的疼痛能快点消失,吹了半天才插空说话:“那等包扎完你就快点走吧,免得他们节外生枝,把今天的事传到圈子里去。”

傅初霁抬手捏住阮灯的下巴,示意他不用吹气了,继续孩子气道:“我不走,我要陪着你一起,还要把你安全送回家,直到你睡着我才能安心。”

他顿了顿,懊恼着说:“我好没用,连保护你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阮灯笑了笑,对他前一句话既没肯定也没否认,把双氧水瓶盖拧好放到一旁。

他伸手撩开傅初霁刻意散落的厚重刘海,从皮肤表层渗出的冷汗浸满男人的额头,有些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滴落到脸颊上,其余大多数都把他的额发打湿了。

阮灯再次忍不住叹了声气,用大拇指揩去他额头上的冷汗,柔和又心疼的嗓音轻飘飘落在两人心上:“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傅初霁愣住了,他的双手受到重度焦虑的影响,依然在不停发出细颤,无声诉说他快要压抑不住的崩溃情绪。

他带着没有焦距的视线低下头颅,褪去故作坚强的外壳,紧绷的身体突然间变得疲惫不堪。

刚才与歹徒剑拔弩张的对峙都没有将他击溃,而阮灯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攻略他的城池,坚实围墙倒塌的瞬间,露出他轻易不愿坦诚相待的脆弱内心。

傅初霁盯着地上一滴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的水渍,颓丧的嗓音说话很小声:“我怕吓着你,也不想让你担心,你现在还怀着孕,想太多对身体不好。”

他还沉浸在无尽的自责当中,一双温暖的手心穿过肩颈捧住他的脸,把他从臂弯里捞了出来。

傅初霁茫然地看着阮灯,这张总是带着天真神情的脸上此刻变得格外认真,一字一顿道:“是你想得太多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阮灯用衬衫衣袖轻轻擦拭掉傅初霁脸上的泪水,语气认真道:“你活得太累了,你应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担心我会对你有什么看法你不用在意任何人对你的看法。人生短短几十年,大家都是浮萍,除却社交身份这一层朋友或是亲戚关系,大家见过面以后私底下真正熟络起来的能有几个?他们背地里嚼舌根关我们什么事,又没累着我们的嘴皮子,你尽管大胆地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可唻因兰

“你不喜欢跟老头聚会,那就不去,以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左右逢迎了,你没必要再为了维持阮家的社交关系去委曲求全。这些老头子说白了就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频繁的社交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而不是记起你和爸爸对他们的帮助。”

阮灯本想憋着另一句话不说,怕打击到傅初霁,但是看到眼前的男人难得表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就忍不住想做点坏事逗逗他,活跃一下死气沉沉的氛围:“况且,你三番两次强奸我的时候,可没想过这种行为会不会吓着我……哎,不许反驳,这是事实。”他及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傅初霁的双唇,不让他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傅初霁一下子变身小黄鸭,本来伤感又煽情的画风莫名变得搞笑起来。

两人在诡异的沉默中对视了好几秒,不约 網 ???? : ? ? ? . ? ? ? ? . ? ? ? 而同地笑出声来。

“谢谢老婆跟我讲这么多,虽然我还没法一下子就适应好好做人这件事,但我会继续努力的。”傅初霁吸了吸鼻子,试图控制住依旧乱颤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