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灯灯在我身边,就永远也不需要懂事。”傅初霁低头笑了起来,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晚辈该有的谦逊与柔和,危险眯起的凤眸中尽数显露出锋芒,“想必您一定也看过新闻了,我当初说要全权负责灯灯的人生,就绝对不会食言。”

“你还真是阮栩谦养的一条好狗,伺候完大的,再伺候小的,一辈子只配为阮家点头哈腰的命。”

阮南晴的咒骂丝毫没有影响到傅初霁,一直沉默着坐在一旁的阮灯却突然站起身来,鼓起勇气直视阮南晴的眼睛:“您别这么说他。”

阮南晴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抓起放在座椅上的单肩包,嗤笑道:“好啊,我哥哥死得不明不白,你们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贱货独吞阮家的家产,合起伙来欺负我。我看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傅初霁顺势让开门口的位置,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您慢走,我们两个小辈就不送您了。”

阮南晴斜睨了两人一眼,恨不能将锋利的眼神化作屋外尖锐的冰柱,将眼前这两人戳得千疮百孔才好。

直到离开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放弃高高扬起的下巴。

阮灯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面对现实的无力感盘桓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傅初霁,迟疑地开口:“刚才的录音……”

“吓到你了吧。”傅初霁与他同时开口,温暖的大掌包裹住他冰凉的双手,“别怕,她以后都不会提股份的事了。”

阮灯皱着眉头,极力隐忍情绪的眼眶变得通红,无数根红血丝攀附在他的白眼球上,让他脸上猜忌的表情变得更加刺眼。

他的双唇无声嗫嚅了几下,涉及到利益的质问迟迟开不了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阮灯的暗恋不再如年少时那般纯粹,并且在傅初霁的强行占有下逐渐变了意味,开始在点滴日常中掺杂着着无休无止的争吵、直击灵魂的猜忌以及不敢前进的迟疑。

爱情使他变得敏感又胆怯,他不愿猜疑傅初霁的爱到底价值多少黄金万两,却又忍不住去估算傅初霁带来的伤害他还能隐忍多久。

阮灯从未与傅初霁提及过自己的暗恋之情,当初本想让它一辈子烂在心底,是傅初霁率先向他靠近,为暗恋重新浇灌甘泉,让它再次恢复生命的活力,在阮灯的心底生根发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花园当中最纯洁的一朵雏菊。

阮灯愿意接纳雏菊的到来,直视自己的内心并不是一件坏事,可他却从未想过,倘若这朵雏菊并不是为了他本身降落在他的心房,而是为了别的目的,那他该怎么办?

他可舍不得将雏菊连根挖去。

傅初霁一眨不眨地看着阮灯眼中不加掩饰的怀疑,更是无法将他所信奉的深情告白倾诉于口。

他宁可维持一个贪财好色的浪子形象,也不想让阮灯深究那些隐藏在金钱背后经不起推敲的肮脏人性。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阮栩谦带着那些秘密长眠于地下。

傅初霁笑着掐了掐阮灯的脸蛋,装作不经意道:“刚才你们的聊天内容我没有听到,这是聊了些什么,让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阮灯紧绷的身体突然泄了气,他收回暴露情绪的眼神,摇头道:“没说什么,是我想多了。”

回家的轿车疾驰在公路上,前排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保镖。

傅初霁把阮灯正面抱坐在腿上,让他搂着自己的肩膀,阮灯一开始不愿意这样坐,但架不住他的威胁,只好红着耳根趴在他的肩膀上。

阮灯回想起姑姑的一番言论,突然叹了声气,小声道:“我知道我很没用,脑袋笨,嘴也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乖乖,笨一点没有关系,有些人来这人世间是为了体验生活中的酸甜苦辣,而你来这人世间是提前拿了小天使体验券,只要好好成长就够了,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做就好。”

傅初霁捏起麻花辫的尾端扫在阮灯柔软的脸颊上,逗得他笑个不停,但小天使很快就止住笑意,瞪起眼睛捏住他的麻花辫:“你看!你也说我笨了!”

“咳咳,我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傅初霁假装把视线挪到车顶上,装出一副刚刚失忆的状态。

阮灯有些着急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是你刚才说都交给你来做的,那我想回去上学,你答不答应?”

“嗯……我要是说不答应,小天使会偷偷飞走吗?”傅初霁的眉眼间瞬间敛去温柔的神色,两人每次一面对这个话题,他就颇有耍无赖的潜质。

阮灯立刻挣扎着从他腿上爬到座椅另一端,咬牙切齿道:“你骗人,一张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没一句实话。”

“灯灯别生气,等我处理完最近这个项目就让你回去上学,好不好?我说话算话。”

“我要是再相信你我就是小狗。”阮灯推拒着傅初霁想要搂抱他的手,冲他吐了吐舌头。

傅初霁凑到阮灯耳边,低声道:“你本来就是老公的漂亮小狗啊。”

阮灯赶紧捂住他的嘴,神情紧张地看向中央后视镜,保镖暴露在镜中的目光正好与后座的两人对视上。

傅初霁不悦地眯起双眼,保镖被震得浑身一抖,立刻将视线收了回去。

到家后,傅初霁去书房谈生意,刚才那位坐在车里的保镖寸步不离地跟在阮灯身后。

他在阮家工作多年,之前一直跟在阮栩谦身侧,说是看着阮灯长大的也不为过。

阮栩谦去世后,有一部分保镖不愿再效力于傅初霁,便自行解约离开了,剩下这一小部分人被他们戏称为墙头草,为了利益不顾情谊。

阮灯不喜欢保镖跟着自己,这偌大的四合院被保镖和监控围得密不透风,连个老鼠都跑不进来,这个人的作用无非是为了监视他,随时向傅初霁打小报告。

阮灯一屁股蹲在庭院的竹林前,闷闷不乐地拿着根小棍戳地上的泥土,身旁的保镖四处观察着周围,突然也跟着阮灯一起蹲了下来。

保镖刻意压低嗓音,小声道:“小少爷,我有办法可以帮助你回去上学。”

“真的吗?”阮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抬起头观察到四周没有其他人,激动地抓住了保镖的手臂,“快说说是什么办法。”

“傅总订了明天晚上六点的机票,起飞去美国的分公司视察工作,最少要在那边待一个星期。他已经提前嘱咐好我和另一个人留下来照顾你,而晚上六点正好是我和另一个人交接班的时间,到时候我会支开门口的保镖,你可以趁我们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逃到山脚下的小卖部,我会安排车接应你,把你送到青草沟躲起来,到时候你就可以找别人来帮你摆脱傅总了。”

这保镖说得有鼻子有眼,把阮灯唬得一愣一愣的,向往自由的羽翼几乎是在片刻间就舒展开来,只需在保镖的安排下就能打开傅初霁精心布下的笼子。

阮灯被兴奋冲晕了头脑,只在脑中过了一遍这番话的可行性,就点头答应下来:“好,那就这么办吧!真是太谢谢你了!”

“但是……”保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伸出右手捻了捻手指,做出数钱的手势,“但是资金方面比较短缺,我又得收买其他保镖,又得为小少爷找车……”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那里还有一些现金,等会儿就拿给你,事成之后我会再打给你佣金。”阮灯斗志满满地站起身来,打算回房间给保镖拿钱。

他做贼心虚,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路过客厅时,傅初霁正举着一部铃声作响的手机走出书房,阮灯心里“咯噔”一声,不敢跟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灯灯。”

阮灯以为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紧张道:“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