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霁的眼眶蓦地变红了。
阮灯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他呢?
他可是阮灯自年少时就喜欢的人。
他用尽一些心机,无论是强行融入阮灯的家庭,还是用俊脸和好身材勾引阮灯,亦或是伤害他、怀疑他,可阮灯从未真正迁怒于他,最失望的一次也只是用假死把他唬住,让他脱胎换骨重新扒掉一层恶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即便如此,与阮灯遭受过的苦难比起来,他这撕心裂肺的一年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阮灯在他心里已经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他所有的牵挂与怨恨都不作数,阮灯可是怀揣着不知他是变好还是堕落的惴惴不安,才终于等到今天的重逢啊。
傅初霁想说些什么,屋外孩子的哭声打断了两人的温情时刻。
“哎呀,宝宝是不是拉臭臭了。”阮灯赶忙起身跑出卧室。
“我去检查一下,你就别动手了。”
傅初霁跟着疾步走出去,他抱起哭闹不止的女儿,扒开她的尿不湿瞅了一眼:“没有拉臭臭,尿不湿很干净。”
“我一个小时前刚给她换了尿不湿,喂饱奶哄睡了,难不成她又饿了?”
阮灯走进厨房,把手洗干净,随后从消毒柜里拿出奶瓶,开始准备冲泡奶粉。
傅初霁跟在后面,不忍心看他大清早忙来忙去,下意识说:“要不我来……”
“你来什么呀?你都多少年没泡过奶粉了。”阮灯满眼笑意,“之后我会慢慢教你的,泡奶粉,拍奶嗝,换尿不湿,陪她玩等等,你要学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傅初霁忍不住放轻呼吸,偷偷观察阮灯柔和的表情,本来因饥饿而哭闹不止的女儿在他怀中神奇般地安静下来,眨着与阮灯一模一样的葡萄眼睛盯着他看。
清晨雀跃的阳光笼罩在阮灯的侧脸,让他仿佛置身于梦幻的场景当中,但傅初霁知道,自己的噩梦已经彻底苏醒,他是真真切切地重新遇见阮灯了。
于是便鼓起勇气问道:“那如果我学会照顾女儿的话,以后你还会让我继续照顾你吗?”
阮灯用双手轻轻摇匀奶瓶中的奶水,忍不住想要继续逗弄傅初霁,故意笑着拖长嗓音:“啊~我知道了,原来昨晚你那么卖力,不是在照顾我,只是为了自己爽啊。”
“没有没有没有。”傅初霁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脸上难得带着羞涩,“灯灯,我不是指床上的照顾,我是说……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好长啊。”阮灯还是在吊着他,看到男人委屈巴巴的湿润眼眸,他将话语转了个弯,“但就是这样由无数个十年所构成的一辈子,咱俩竟然已经快过完两个十年了,而且现在还要再带着宝宝一起开启下一个十年。”
傅初霁听懂了阮灯的暗喻,鼻腔涌入酸涩,笑着点点头:“是啊,还有好多个十年在等着我们。”
从前他的童年极为单调,充斥着挨打、鼻血和奶油蛋糕三样事物,而后来,阮灯走进他的心里,用一颗滚烫的真心填满他的青春岁月,一点一点拼凑好他支离破碎的灵魂,鼓励他成为更好的人。
原来他破茧成蝶之时并不是终于熬到法定年龄的十八岁,而是今天站在清晨和煦的阳光下,在与阮灯敞开心扉的对话中获得洗礼。
“你喂宝宝吧,和她增进一下感情。”阮灯把奶瓶放到傅初霁手中,开始手把手地教他。
“好。”
傅初霁回过神来,吸了吸酸涩鼻腔,把奶嘴放到女儿口中。
小姑娘大清早食欲倍增,抱着奶瓶嘬得很是开心,一双肉乎乎的小腿时不时就要蹬两下,以表示心情大好。
阮灯伸出食指蹭了蹭她的脸颊,抬头对傅初霁弯起眼眸,朗声道:“你给宝宝取个名字吧。”
傅初霁的眼中就差写上“惊喜”二字,晨曦将阮灯的琥珀色瞳孔照射得更加透彻,爱意一览无余。
他抱着孩子,激动道:“我吗?我真的可以吗?”
阮灯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你可是她的爸爸。”
傅初霁没告诉阮灯的是,这一年间他每日为阮灯和孩子诵经祈福,心里早就给孩子定下一个寓意极好的名字。
只是一想到此生再也无法与这个可怜的孩子见面,他的心脏就抽痛不已,不敢再念及这个名字。
他的视线在阮灯漂亮的小脸上流连许久,继而转到怀中阮灯缩小版的女儿脸上,凤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柔情。
“那就叫阮絮吧,柳絮的絮,希望她一生自由,不被任何人或事束缚,像柳絮那样乘着风飞向任何心仪的地方。”
阮灯露出如释负重的笑容,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阮絮,好名字,寓意也好极了。”
他拉起傅初霁的左手腕,这里贯穿一道狰狞凸起的肉白色疤痕。
阮灯弯下腰,在傅初霁割腕自杀的疤痕上落下一枚颤抖的吻,继而亲了亲阮絮的小脸蛋,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水:“我们的宝贝女儿有名字啦,以后就是爸爸妈妈最爱的絮絮。”
“嗯!呀呀!”浴衍
絮絮把奶嘴从口中吐出来,对阮灯和傅初霁笑着露出粉嫩牙龈,小脚在空气中兴奋地蹬踹几下,对自己的新名字很是满意。
阮灯没有明确表示什么时候回家,傅初霁索性把公司的事务全都交给罗屹和秘书,专心陪他在岛屿度假。
他在家闲了一星期就坐不住了,一是因为和阮灯久别重逢,两人一对视就容易擦枪走火,等清醒过来半天时间都过去了,二是因为絮絮年纪还小,做太久就会顾不上她。
傅初霁和景罡一合计,决定晚上去他的烧烤店帮忙,把没处撒的精力都释放出来,等十一二点再回家。郁衍
这天,阮灯一直等到凌晨一点,还是不见傅初霁回家。
他担心楼下烧烤店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给絮絮喂饱奶就下楼找傅初霁去了。
岛屿这边气候温暖,游客众多,凌晨一点的烧烤摊依旧生意火热。
阮灯所在的居民楼与黄金沙滩只隔着街边一条长长的石阶,下面便是海滩边等待日出的游客和当地居民。
他刚一走出楼道,就看到傅初霁屈膝坐在石阶上,正喝着啤酒欣赏深夜的海景。
“心情不好吗?”
阮灯走到他身旁,看到石阶上还放着两个空的啤酒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