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羽白他一眼，催促道：“快点走吧，我好累，我想回去睡觉。”

陆枫杰看向他。晏羽仰靠在副驾驶座，看起来果真很疲惫的样子，脸颊泛着微红。

吃顿晚饭也能吃成这样，他略带责怪地说：“谁叫你喝那么多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难受就喝点水，稀释下酒精。”

第37章 37 吻

晏羽接过水瓶，盯着瓶盖看了几秒，对陆枫杰说：“我没醉。”然后拧开盖子灌下半瓶。

陆枫杰起初觉得好笑，看到晏羽随着吞咽不断松动的喉结又绷直嘴角。

喝足够了，晏羽停下来，将水瓶放到二人中间的置物区，嘴唇湿润润的，唇下还沾着零星水迹。见陆枫杰一直没有动作，他抬头看他，又解释一遍：“我没醉，我就是渴。”虽然眼前确有重影，但他也真的觉得自己没醉。

陆枫杰没回他，无言地看他略微失焦的眼睛，视线稍稍右移，挪到他的额角，那照片里他被亲吻的地方。

没有等来回应，晏羽变得有点不耐烦，小幅度地扯了下胸前的安全带，不满道：“还走不走了？”

商场行将关闭，地下停车场的人流不小，正巧有一行人从他们车前路过。陆枫杰扫一眼人群，本也不打算在这里做点什么。他将视线从晏羽的脸上收回来，临行前又拿起置物区中晏羽方才喝了一半的水瓶，不由分说地打开喝了两口。

晏羽看见了，轻轻皱起眉头，但是没真的表达抗议。

陆枫杰启动汽车，用手肘碰了下晏羽：“地址呢？去哪？”

晏羽“嗯”了声，凑到显示屏跟前，头部因为过度歪斜靠到陆枫杰的肩膀。他低头，看在显示屏光线的照耀下晏羽微微翕动的睫毛与线条流畅的鼻梁。不一会儿，视线中央显出一对清亮眼眸。“好了。”晏羽说。密闭的车厢空间里，葡萄酒的气味愈加浓烈。再这样下去自己也该醉了。陆枫杰捏住晏羽的下巴，将他拉近自己，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随后他迅速放开他，坐直身体，稍定下心便轻踩油门，朝导航指示的方向行驶，同时在余光里悄悄打量晏羽的反应。晏羽看起来还是懵的，从中间的屏幕缓慢地回到副驾驶，而后抱着手臂缩在座位一言不发，平静得叫他怀疑刚才的冲动到底是幻想还是真实发生。不过他知道一定是后者，因为他此刻心如鼓擂。尽管他努力克制，但是他方才捏住晏羽下巴的右手竟在无意识地轻微颤抖。

跟随晏羽来宁城以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做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个吻。唯一的差别是他以为自己能够游刃有余。

一路上没人讲话，连车里的多媒体都没想起打开，只有导航不定期地发出几句声响。直到在明亮的灯火中驶上高速，陆枫杰的心跳才逐渐开始平复，于是后悔方才不该那样蜻蜓点水。做都做了，还不如直接做个明白。这样浅尝辄止算什么呢？晏羽一转头说忘就忘了。

这样想着，他侧头看向晏羽，见他仍旧维持着最初的姿势面朝车窗，没有声响也看不见眼睛，不知是醒着还是已入睡了。他兀自张了张嘴，最终没出声。十多分钟后车辆驶下高速，导航显示还有五分钟抵达终点。

正在思考等会是要叫醒晏羽还是出去开房，晏羽突然说话了。

“前面等一下。”

他开口得猝不及防，陆枫杰被吓一跳。晏羽转回身体直指前方，面色语气皆一如往常：“前面便利店停一下，我要买盒酸奶。”原来他一直醒着。那么刚才他是真的没察觉？

陆枫杰不动声色地打开转向灯，根据晏羽的指示在路边停下。刚随他拉开车门，晏羽制止道：“你在车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陆枫杰沉默两秒，没有坚持：“行。”

晏羽走出两步，见陆枫杰没有跟上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脚步还有一点虚，他走进便利店，熟练地走到冷藏区前，愣愣地看着各种种类的酸奶发呆。虽然是喝多了，但他还没醉到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程度。方才灌下半瓶水，体内的酒精好像真的稀释了点，一路回来，他的精神也逐渐清明了些许。真要说实话，他对陆枫杰会这么做好像并不意外。与惊吓相比，更多的倒是“这一天竟然这么早就到来”的讶异。

之于如今眼前的情况，他的判断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应该是最好的解法。

他摊开手掌抚了抚脸颊，从面前的货架上随便拿了瓶酸奶去结账。前面已有两人，他排在他们后面等待，透过玻璃门看见车辆停在路边。队列最前面的人在挑选关东煮，动作有点慢，收银员贴心地提醒后方等待的顾客可以直接使用自助收银机，不过晏羽并不着急，所以没有动。

在收银处站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到柜台前摆放的成人用品。以往都是些安全用具，倒是早已见怪不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多出了些玩具。这样是不是太露骨了？他闷闷地想，还是自己太传统？这本来又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头脑仍然昏沉，他无意识地盯着，脑中想起刚才的吻，因此也想起陆枫杰。

“您好？”

他回神，才发现前面的人都已结完账走了。匆匆将手里的酸奶递过去，收银员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看出他的犹豫，但没看懂是为什么，一边好像魔怔了似的，视线又往成人用品的方向飘。

“需要吗？”收银员小声问。

“嗯？需要什么？”他扭回头。

他问得真诚，收银员愣了愣，想来是自己多嘴：“哦……没有，不好意思。”

晏羽一头雾水，不知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刚点开软件里的付款码，身侧现出男人的身影。不似晏羽徘徊半天却毫无动作，他从柜台上果断地抽出一盒安全套，放在晏羽的酸奶旁边，同时递出手机付款码，对收银员说：“一起结。”

对方明显地愣了下，试探地看向晏羽。晏羽将陆枫杰放上来的那盒东西推远了点，点开付款码递给收银员：“我自己结。”

结完账，他没等陆枫杰就朝外走，不过身后那人也很快赶上来，贴在他耳边问：“在看哪个？我帮你买。”

晏羽有点意识回笼，耳后泛起微热，不理会他，转身就往公寓的方向走。

“去哪？”

“我自己走回去，你走吧。”

“我走？”陆枫杰笑道，“你车不要了？”

对了。他懊恼地顿在原地，陆枫杰是开着他的车回来的，如今钥匙还在陆枫杰的身上。他方才只想着脱身，竟连这事也忘得干净。

“你不要我直接开回津枫港了啊！”陆枫杰在他身后喊。

换做别人兴许只是威胁，陆枫杰是真能做出来。晏羽咬下后槽牙，视死如归似的回头上车。方才既然答应叫他做代驾，如今再后悔也早已没用。车辆驶入地下车库，刚停稳晏羽便推开车门下了车。无奈从地库到地面也得乘坐电梯，又是不得不与陆枫杰同行。

一进电梯厢间，他率先按下一层键，没按自己的楼层。陆枫杰读懂了，然而装作不懂地问：“不请我去坐坐？”

晏羽眨了下眼睛：“我和我先生的家，不方便。”

陆枫杰的脸色骤然沉下去，冷冷地嗤笑了声。一楼到了，他头也不回地朝外走，等电梯门关上又停下，眼见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九楼。

大厅里摆了几只皮沙发，他随便挑了一只坐下来，无目的地盯着电梯口，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弄口袋里纸盒尖锐的边缘。先生，先生个屁，不知坐了多久，他忽然迟钝地在心里回嘴，能领证么你们？一天到晚叫先生。刚才也真是被晏羽唬住，和那人的家又怎么样？陆枫杰重重地掐了一下盒子的边角，突然注意到大厅墙壁上张贴的房型广告。

小空间，大梦想。他皱起眉头。单身贵族，优雅生活。奇怪，这里竟然是小户型的单身公寓？一个在津枫港买高档别墅的大老板，怎么会选择宁城郊区的单身公寓呢？

他猛地站起来。刚才被亲吻扰乱了心神没有发觉，此时倒忽然想起。下午他尾随晏羽来到宁城，彼时晏羽回的家根本不是这里，而是市中心一处安保森严、光是看着便价格不菲的楼盘。

证据还不充分，不能完全确信，但他直觉自己的推测绝对没有出错。只有一个可能了这里是晏羽自己的房子。至于他为何在醉酒的当晚宁愿来到这偏僻的小公寓也不愿回市中心的家？当然是因为晏羽根本不喜欢那个人。陆枫杰走向电梯，直接按下九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