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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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轮忽然停了电,卫星网络服务被人为关闭,四周黑漆漆一片。没有信号的手机如同一块废铁,只有手电筒的作用。不过叶巡并不需要照明,他天生夜视能力不错,现在没有监控的掣肘,反而可以更加随意地在这艘船上走动。

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把那位飞行员叫醒,忽地听到船后弦传来“砰”的一声,青年脚步猛然一顿

那是警察惯用的鸣枪示警。

“砰!砰!砰!”

又是连续三声枪响,却不是来自快艇上的特警,而是邮轮上的人开得枪。

他急忙抓着船舷向后望,只见两名特警应声倒地,身体在血色中痉挛着,咽喉处的血洞喷涌出浓稠的鲜血,在甲板上蜿蜒成河。剩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货轮上就传来机枪“哒哒哒”扫射的声音,一连串密集的子弹将整个快艇打成了筛子。

毒贩的火力显然超出预期,不是一个分队能解决的。惨叫声、枪声、破碎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黑色的浪涛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轰响,仿佛在为这场屠杀伴奏。

一个年轻的特警试图爬上甲板,却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后背。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像只断了线的木偶缓缓滑入漆黑的海水中,连挣扎都没有。那张面容是如此年轻,甚至还带着些许稚气,像是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

青年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双手紧按在船舷上,指甲和关节都泛出了青白色,用力之大好像要把十指都生生撇断。

正在这时,一个幽灵般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某种冰冷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吗?”

周遭的空气眨眼间好似被一台真空机抽干了似的,叶巡脑袋一空,体内流淌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无比。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根钢针,一下一下戳刺着他的神经。

“肖桐......”

男人身上还滴着水,应该是刚刚枪战之前就跳下快艇,神不知鬼不觉地游了上来。一切和善开朗的伪装都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血精密的杀人机器,像一把悄然出鞘的刀,散发着从鲜血和火药中淬炼出来的冷酷。

枪口沿着他后脑下滑,铁器冰冷的触感隔着薄薄一层衬衣定格在他后心处

“看来这一枪还是没让你长记性。”

记忆倏而从不堪回首的时光中探出头,对他露出了狰狞的笑脸。他记得那种灼热的疼痛是如何一寸寸吞噬胸腔,记得肺叶里涌动的铁锈味,记得意识坠入黑暗前最后一丝绝望的恐惧。

肌肉记忆总是比大脑更诚实,身体下意识的颤抖通过枪管清晰地传递出去,男人嘴角翘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哦,忘了告诉你,我公安比武得冠军的项目......”

“是狙击。”

第0166章 166

墨汁一样的夜色笼罩着货轮,涛声在黑暗中起伏不息。甲板残留着刺鼻的漂白水味,水枪冲刷过的钢板泛着冷光,只剩船舷边几道不起眼的暗褐色血迹,宛如不肯褪去的疤痕。

一楼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酒瓶碰撞的脆响和粗俗的大笑声交融在一起,这群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正在开Party,庆祝即将重返不法之地。反正他们赚不到大头,不必关心华瑞这条生产线是断还是留,只要能从任务里全须全尾地活着回去,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二楼的船长休息室被打理出来,外间留给Mateo,内间留给她。今天死了这么多警察,再回华国是不可能了,所有人必须坐上货轮一起离开。

东亚的选址当然不止是华国,现在日韩的生产线都已步入正轨,少一个华瑞的确可惜,却也不至于影响大局。不一会儿,外间传来关门的声音,是Mateo出去了,去加入楼下那场狂欢。

她锁好门,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虽然按照时丞消息的灵通程度应该早就知道了,但她作为此次行动的总负责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必须要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汇报。

几秒钟之后对方接起,时丞似乎也在船上,墨西哥明明是上午,周围却看起来暗得厉害。他穿了一套雾面的黑色西服,唇上还残留着一点紫红色的酒液,显得整个人阴郁又靡丽,诡异得像一幅在箱底沉睡了几百年的画。

“这边出事了。”

“我听说了,”时丞的表情很平和,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甚至还有一点隐秘的期待,“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钝钝的小刻刀,在她心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忽然读懂了他的用意:他知道华国这条线有多困难,当初才那么轻易地同意她回国。

“......如果任务失败,就再也不能提回国的事。”

“嗯,”时丞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愉悦地翘起嘴角望向窗外翻腾的乌云,暴雨正在玻璃上勾勒出蛇形的纹路,“墨西哥下雨了。”

二人陷入了沉默,屋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女孩站在窗边,面容像是蒙了一层阴影,潮湿的浓黑从轮廓的边缘渗进去,让她的身影像浸透了海水那样沉重。

时丞凝视她许久,余光瞥到什么,薄唇忽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啊对了,你这一走,婚礼怎么办?你们连婚纱照都拍了好。”

说着,他举起手边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骑着白马的青年正向她伸出手,脸上的笑容足以为现实里一切黑白的狼藉镀上一层彩釉。她记得那掌心的温度,是能将她一瞬间拉出冰窟的能量,比夏日的艳阳更灼热。

时萦不自觉地收紧手指,戒指在无名指指根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都是闹着玩的。”

“我看可不像闹着玩,请帖都发出去了。但叶家未免太不懂规矩,连长辈都没见过就要办婚礼,请帖也不给我发一份。”

男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眼底渐渐浮现出捕食者般冷冽的寒光。

“话说回来,那位叶警官知道你的真实工作吗?都要结婚了,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可不行啊。不如我把他请到墨西哥来,在瓜达拉哈拉给你们办婚礼,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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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船舱一楼疯狂的Party仍然在继续,这艘从澳洲启航的货轮原本载着十名船员和五个妓女,人数刚刚好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可这会儿再上来十几个男人,就不够分了。

酒精和肾上腺素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欲望无处宣泄,暴戾便在空气中蠢蠢欲动。

“头儿,”一个毒贩眯着醉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目光落在一旁半掩着的房门上,“你叫我们偷偷绑上来的那个条子能不能玩?长得跟个大明星似的......”

Mateo枕在一名年轻妓女的大腿上,手肆意揉捏着她雪白的胸脯,心不在焉道:“随便玩,但别玩死了,上面要他活着进基地。”

不论什么样的警察,到了瓜达拉哈拉也只有任他们宰割的份,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尸骨无存。被带进基地的,一定会受到比十八层地狱更恐怖的折磨。

毒贩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嘿嘿一笑说了句“明白”就找人一起进了房间,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抬了出来。

那人不知是哪里受了伤,棕红色的衬衫上洇了干涸的血渍,胛骨紧绷耸起,蓄在其中的力气隐隐颤着,像一头被铁网困住的狼。

一个左臂纹着毒蛇的男人兴奋地走过去,肮脏的手指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眼底闪动着暗色的欲火:“操,这张脸,真他妈够劲!”

青年倏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深沉,又很易懂,像鸿鹄看地上扶不起的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