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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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冬逝,草长莺飞。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当朝丞相于府中设了私宴,同亲友一道庆贺,将军在受邀之列,自然也携了元元一同前去。

将军着了便服,一身玄黑盘绣襟袍,称得宽肩窄腰,沉稳大气,元元视线好一会儿也没离开这宽阔背影。元元着一身浅蓝袍子,只简单饰有莲纹,跟在将军后方,同将军见的场面多了,这会儿倒也不见胆怯。

前头有仆从指引,同将军聊了几句,将军似乎十分熟悉这丞相府,一路走一路又同元元轻声说话,说起丞相资历高,为人忠善,对他有知遇之恩,如同自己半个父亲,又说起丞相文人风骨,从这园内设计便可看出一二。

元元认真听着,两人的手就自然牵在了一起。元元想起将军提过几句从前他初入官场时遭人排挤的境遇,将军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想必也少不了丞相的推举提携。他不由得紧了紧将军的手。将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以拇指轻滑了滑他的手背以作安抚。

两人来得早,一同见过了丞相。丞相年事虽高,性情却不古板,见两人执手上前,笑着调侃说该在手间放根红绸才是,元元脸红,支吾着没说话。将军轻咳几声,只说这番情景想来也快了。

元元心里知道见了丞相也算见了所谓长辈,紧张得后背直冒汗。将军那话是对着他说的。他咬唇低头,像是羞窘的样子。

幸而府中热闹起来,几人并未能说多久话,一同又往院里去,刚踏出房门,就只见一道天青色身影迎面走了上来,向丞相作揖喊了声“老师”,又如松般立着。

丞相和蔼地点头,“来了?一同去罢,正好让你两认识认识。”说着,指了指将军,又简单介绍两人相识。

将军顿了会儿,同这人互点了点头,却都没说话。他深拧着眉,攥紧了身旁人的手,暗中绷紧了身子。那人走到另一侧搀着丞相,几人一道走着,心在路上的也不知还有谁。

元元初看到书生,双眼瞪大,连呼吸都不敢,时间彷佛就停在这一瞬。将军攥得他手生疼,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心是扭着的,酸着的,莫名又觉狼狈,视线忽地从书生身上抽开,只低头盯着自己鞋尖,看也不敢再看。

两人入了席,书生坐得离他们远,那烦人的身影终于离了将军的视野。

天色渐黑,菜肴一道道呈上来,元元同将军没怎么说话,像是闹了别扭。席间众人喝酒谈天,一会儿是文治武功,一会儿又是街巷流言,既雅又俗。将军同别人对饮,酒一杯又一杯地灌,元元哪见过这阵仗,不好做什么大动作,只能扯着将军衣袖示意他少喝些。

将军酒量好,却实在想醉一场。由信任到猜疑,是很简单的,更何况是朝夕相处时刻观察的人。

丞相正向众人介绍自己新收的那位门客。将军转着手上玉杯,反手握住了元元的手,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炽热的,又是与平时不一样的深沉。

元元心下打鼓,手心汗湿,同将军短短对视了几秒,又躲闪开眼神,作势要将他手中酒杯夺走。

将军不动,显得身旁人愈发慌张,手臂扫过桌面,带翻一碗热汤,将军只来得及将他手托起,下裳却到底脏湿了。

将军心中懊恼,急怒交加,忙帮把他脏湿黏身的衣物抖搂了几下,“烫着没有?!”

元元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摇头。

一旁眼尖的小厮忙上前说府中有新袍子,可以引元元过去换。将军皱眉应了,又不放心,叫那小厮用心伺候,又叫元元快些回来。

到底是在陌生的地方,元元只能跟紧了前头提灯带路的小厮。这人话多又热情,元元没应几句他也自说自答了一路,倒是让元元放松下来了。

这厢书生早已不耐烦这酒席了,被丞相唤上前论了几篇诗画才得空下来,瞥到将军身旁的人被引走,悄悄也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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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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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不远不近跟着,见人进了间客房,不一会儿里头一只白手就递了衣裳出来,好似还说了些什么。

书生认得那小厮,见势笑着上前同他说了几句话,弄清了来龙去脉。现下原是那衣服太大,要再取件小的。

书生只说自己出来散散酒气,眼瞧那小厮慢慢走远,他才转身几步上前立在门外,敲了几下门。

元元在里头等着,褪了外袍,只着内衫,听见敲门声犹疑了会儿,只将门慢慢开了个缝。还没瞧清敲门的人是谁,那人就偏身迅速挤了进来,几下紧握上他手腕,将门踢合了。

元元才闻到一股浅淡的酒香,手腕就被攥得泛红,下意识要挣要喊人,下一刻却就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被震得愣在原地。

书生窜高了不少,也不像从前那样清瘦了,靠得近了隐隐有些压迫感。遇上伯乐,日子当是过得不错的。元元心中一颗大石坠地,却又想到书生的不告而别,想到两人的最后一面,他仍是觉得酸涩难受。

他小心地观察书生,只觉书生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喉中哽咽,不由得小退了一步,想把手抽出来,但脚下同衣物间那点轻微的摩擦声却彷佛在屋中被无限放大。

书生不知哪来的力气,手越收越紧,再也无法同今日那般淡然,死死盯着他,深喘了几口气。

他竟……竟觉得此时的书生同将军有几分相似。这想法让他胆颤,更用力去挣。

元元想开口,却又怕把这暂时无风无浪的情形打破。书生觉得他完全能够猜到元元那些无措无用却又伤人的逆耳之言,先行捂住了他的嘴,手心就被他有些急促的呼吸打湿了。

像那天他看到、听到的一样,他也反身将人压在了门上,一手紧收住了他要挣动的双腕,一手拇指压在他唇上慢慢摩挲。

书生犹记得自己当时的涨怒和寒意,就如同现在。即使时间和距离都让他稍稍回了理智,可当真正又看到了、听到了、握到了,他就狼狈地跌回了原来的地方,连带着所有清醒时的打算和准备都要付诸东流。

他是被舍弃的,不被需要的。他难以自抑地开始嫉妒,像深闺妇人。他竟然嫉妒陆戚。想成为他,要一份心甘情愿和理所应当,却又恶寒于此,不屑于此。

书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眼中的几缕红丝愈发明显,哑声呢喃:“听我说。”

身前人僵着身子,紧贴木门,想是欲离他远一些。书生凑上去,从他额际吻到嘴角,越亲越重,到后头已是毫无章法,连自己要说些什么都忘了。

元元在书生覆上来的时候便已是半懵了,软湿的吻印在自己侧脸上,紧扣着自己的手也慢慢松开,抚上他的脸颊,舌尖急乱地探进来,又一下一下地嘬舔自己的唇瓣。书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地方,尽情在攻略,在领悟,在学习,醺醺然沉湎于此。

元元被亲得半软,脑中轰然没了声,紧揪上书生胸前的衣服,要推未推,抬眸就见书生双眸湿红地盯着他。离得太近了,他满心满眼都是一片红。

他紧闭上眼睛,掩耳盗铃,不敢再看了,连带偏头躲开了书生的湿吻。书生亲了个空,顺势亲含上他的耳垂,含糊又愉悦地说:“哥哥舍不得。”

“舍不得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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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脑中胀得厉害,恍惚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书生先反应过来,侧身躲到了一旁。

是那小厮拿衣裳回来了。

元元心下紧张,勉强忽略书生的视线,开门道谢接了东西,声线却控制不住地有些颤。

他内衫也脏湿了一片,现下却因为房中多了个人而不好再换。

他拿着手中衣物,看向书生,眼中有几分恳求意味。书生上前几步,他就往后退几步,那小厮就在门外等着,元元不敢出声,亦不敢有什么大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