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高温让曾芝的身体仿佛要融化在岩浆中，他的身体和脏腑像在烈焰上炙烤，头脑胀痛得像要爆炸。曾芝扶住额头，勉强答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天地万物都赋阴阳二气所生，千衍万化，顺逆交替，相生相克，无极归一。”

身处异境的魔尊和曾芝几乎同时听到了一声叹息：

“谬，此非汝之道。”

第六十四章 淡蓝星光

“谬，此非汝之道。”

那声音如黄钟大吕，回荡在魔尊的神识中，差一点将他的意识震散，却也让他瞬间清醒。强硬的措词让魔尊骤然心惊，险些击溃他多年来的骄傲。但他终究是那个杀伐果断、步步血路登上神座的魔尊，很快稳住心神，反问道：“为何？我的道应该是什么？”

然而那个声音却消失了。

虚空破碎，魔尊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躯体和四肢。眼前的景像让他略感诧异，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风格古怪的大厅中。而曾芝就在他的身边，两人的手仍旧紧紧相扣。

魔尊飞快的扫视一圈，这大厅的建筑风格古怪之极。宽阔、恢宏、空旷……四周的墙由大块大块的条石砌成，刻有怪异的图纹，不知其意。大厅的一边，有一个约半人高、孤伶伶的石柱。石柱表面是一个罗盘大小的圆盘，上面同样有古怪的图纹。

魔尊的神识瞬间一放一收，这个空旷的大厅里除了他与曾芝外，再无第三者。刚才那个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他还发现这个大厅 有一种奇异的力量，隔绝了与外界的感知，甚至压制了他的修为。一些大神通、大禁术根本使不出来。

魔尊眉头微皱，见曾芝神态自若，忍不住问道：“你答对了么？”

曾芝摇头道：“没有，他说我错了。”

魔尊心下稍安：“他也说我错了。但为何还是让我们进来了？”

曾芝低头想了想，道：“或许答案的对错并不重要。”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一片杂乱的声音，好几个声音混合着同时响起，自说自话：

“何为无情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何为阴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无情无心无所待……”

“天地万物都赋阴阳二气所生……”

……

魔尊几乎立刻就辨认其中几句正是自己所答，还有刚才那个古朴浑厚的提问声。然而第三个声音……他惊讶地看向身侧的曾芝问：“你求的是阴阳道？为何？”

曾芝淡然道：“体内有情花，心中有情思，我为何还要求无情道？”

魔尊心中惊疑，他仔细观察着曾芝的神色，见他神情平静，耳中听到回响在四周的那把清亮的嗓音，“……相生相克，无极归一。”

当嘈杂的声音消失后，大厅中恢复宁静。魔尊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曾芝，你若早这么识时务，本座也不必与你斗得死去活来。”

他一直握着曾芝的手，此刻突然往怀中一带，另一只手紧紧揽住曾芝的腰，将他拥在怀中，低头笑道：“你若真心要合阴阳道，我倒可助你一臂之力。上次我向铁剑门提亲，欲与你同修阴阳欢喜道，若非你拒绝，咱们早就阴阳调和，同欢共喜了。”

他的气息喷在曾芝额头，说话更是暧昧轻浮。曾芝一手被他握住，另一手撑在他胸膛，眉头微皱道：“你身为魔尊，岂会不知阴阳道和阴阳欢喜道实乃天差地别。一个是先天大道，另一个是旁门左道。你分明是成心羞辱我。”

魔尊自然知道二者差别，他本就是故意调戏。此刻见曾芝眉头微蹙，面带薄怒，比起平时八风不动的淡泊竟别有风韵。他的心“咚”的一跳，喉头发干，全身血液都往一处涌去。他松开与曾芝相握的手，移至圆润的臀尖处，将人用力按向自己，但觉手中柔滑丰腴，心中是从未感受过的愉悦满足。

两人自腰以下贴得紧紧的，曾芝立刻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冷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千辛万苦来到此处是为了发情么？”

魔尊嘿嘿一笑，道：“绝顶之上，神庙之中，这等奇特所在，先乐一场又何妨？”

话虽如此说，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揉了两把便放开了他，笑道：“我早跟你说过，我那分身修为低微，配不上你。说到底他只是我的一缕分魂。你若想听，我也可以叫你一声师父。你我二人合则两利，既可以共同参悟合道，也能随时替你解毒。反正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人，曾芝，且安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于你。”

他洋洋自得信口而言，全然忘记之前对曾芝的所作所为。 曾芝淡然道：“先做正事。”

两人来到石柱前，观察起那个圆盘。其花纹与外面大钟上的同属一类，却难以揣摩其义。魔尊想了想，道：“看来只有用老法子，输入修为试试。”说完便看向曾芝，以目示之。

曾芝皱眉道：“我方才消耗甚巨，远未恢复。”

魔尊想了想确实如此，破开神庙结界时曾芝是主力，自己当时留了余地的。他小心地将手掌按上圆盘，试着输入修为。出乎意料的是并未消耗多少魔元，圆盘就亮了起来，发出湛蓝色的光，大厅中陡生变故。

四面的墙壁消失了，曾芝也消失了。魔尊身处一片极致的黑暗中。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魔尊依稀“看”到一个点，一个比最黑的黑暗还要黑很多倍的点。魔尊不知道他为何能“看”到那个黑点，但他感受到了那个点的存在。那个死寂的、最浓烈的黑暗之点，让魔尊敬畏戒惧，那里孕育着恐怖的、无法想象的能量。

旋即，那个黑暗的点开始变得明亮，变红、变黄、直至刺目的亮白色。魔尊下意识地闭眼，心生大恐惧。然而他闭上了眼睛依然清楚地“看”到，那个亮白的点炸裂开来，一团强光倏地爆发，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这白炽的强光猛烈而迅捷，扩展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它蕴含着无比巨大、无法抵抗的能量，足以将魔尊瞬间杀死无数次。

魔尊眼睁睁地看着强光穿透自己的身体，刹那间脑海一片空白，生不起任何念头。然而被强光穿体而过的魔尊没有疼痛的感觉，仿佛他的身体根本不存在，又仿佛置身于一场无比真实的幻象中。

那团炽白的强光瞬息万里，眨眼已扩散到无边无际之处。蓦的白光逐渐变成火红色，像一个庞大到没有边界，难以想象的“大日”。

很快，“大日”再次炸开，分裂成无数的红点。这些红点全都在爆炸中彼此远离，如流光般飞向远方。慢慢的，红点开始变成不同的颜色。橙色、黄色、蓝色、紫色、暗红色……它们在高速的飞旋中，变成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事物，但因为旋转，其中大多数都衍化成球形。也有的转化成一团云气，还有的不停燃烧，多次爆炸变作一个大火球。它们向远处飞奔的速度慢了下来，有部分火球开始冷却、凝固，化作岩石或金铁。还有的开始坍塌、收缩，变成各种奇异的、瑰丽的、慑人心魄的未知。

下一刻，它们千变万化起来，眼前是各种绚丽缤纷的色彩，各种奇形怪状的事物，它们形成一个浩瀚的世界。这个世界在不停地向外膨胀、扩张，它内部的事物也不停地变化、分裂、冷却。

魔尊如痴如醉地看着这个美丽的、衍变的世界，浑然忘我。又过了许久，世界变得更加广阔，宏大到难以描述，生成了无数美丽壮观的事物。这些事物是魔尊做梦也难以想象的东西，他不懂，也无法理解，他迷恋而沉醉，且满怀敬畏。

慢慢的，随着世界的不断衍变，魔尊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心中有什么将欲喷薄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魔尊在变化莫测、目不睱接的壮阔景色中，突然发现了一条亮眼的光带，它像一个巨大的圆环，美得惊心动魄。仔细一看，那光束竟由无数的星光组成。多如海中沙砾的星星在光带中运行，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浩大壮丽，美不胜收。在这些数不胜数的星光中，一个淡蓝光点让魔尊生出一丝特别的感应，它渺小黯淡，在众多瑰艳炫目的星点中毫不起眼。但魔尊却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了心神，他凝视着那个星点，他向着星点投身而去。突然星点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他看清楚了真相。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球”，球的表面覆盖着大片的海洋、山川、河流……山移水改，陆沉海涸，球面的形貌发生着让人震惊的巨变。许久之后，山水之间，出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又不知过了多久，陆地上有一种生物大量的繁衍，那是“人”。

魔尊心头剧震，一口鲜血喷出。神识和元魂遭受剧烈冲击，险些身心崩溃。他终于明白巨大光带给他的那一丝熟悉感。那是头顶上夜夜所见的璀璨天河！而天河中那粒微小的淡蓝尘埃，正是他所在的修界！

眼前的这一切，这无边无际的浩瀚世界，便是古代圣贤所言之“宇宙”。

第六十五章 生死一搏

古人言：四方上下谓之宇，往古来今谓之宙。宇大而无际，宙始而无终。夫宇宙者，旷极绵邈，光阴漠漠，万物皆微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