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芝站了起来,面对着魔尊道:“你若不愿等便动手吧,我今日即开始修炼。”

魔尊实不愿轻易如他的意,负手而立,摇头讥诮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你曾应允过我什么?”

曾芝认真想了想,终于想起他确实答应过魔尊,去长乐宫是为了学习怎么侍候男人、伏低作小讨魔尊欢心的。他向来守诺,便开始努力回忆在宫中所见所闻。

魔尊认为机会难得,他把外袍一撩,胯一挺,趾高气扬道:“舔!”

曾芝瞄他一眼转身就跑,向船舱里逃去。魔尊两步追上,一把按住曾芝的肩膀喝道:“正道第一人的承诺犹如放屁么?果然不要脸!“

曾芝被他捏住肩膀像被大钳子夹住,疼得厉害。他挥拳打在魔尊胸膛,呯呯呯的煞是用力,可惜修为未复毫无伤害力。他脚下也没闲着,一脚一脚狠狠踢在魔尊小腿上,不时还在脚背上踩几脚。

魔尊见他风度全无,像个混不吝的小屁孩一般拳打脚踢,姿态可笑,冷哼道:“有用么?像泼皮一样耍赖,你……”

他话未说完就听曾芝尖着嗓子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好痛!我讨厌你!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魔尊大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剑眉倒竖,喝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阶下囚还敢作天作地,给脸不要脸!”

他话未说完就见曾芝在那里眨眼睛,嘴里叫道:“你杀了我吧,我情愿死也不愿落在你手里。”

魔尊怒极而笑:“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落在我手里这么久,肏都肏熟了,矫情个屁!”

只见曾芝终于挤出了一滴眼泪,自眼角慢慢滑落,他继续尖叫:“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但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心!”

魔尊快恶心吐了:“谁特么想得到你……”

他终于感觉到不对,略松开掐着曾芝脖子的手,疑惑地道:“你疯了么?”

曾芝睁大了眼睛很诚恳地问:“刺不刺激?好不好玩?这是长乐宫目前最流行的玩法。”

魔尊:“……你就学了这些?”

曾芝点头道:“宫里最得宠的人说这是情事之乐。”

“放屁!情事之乐应该是品箫、骑乘之类吧?”

曾芝道:“可长乐宫里的人就爱这种啊!比如厉执事喜欢强抢民男民女,被抢的人若不反抗便索然无趣。反抗得越厉害,他兴致越高,抢来的全丢进犀车里大被同眠。或者像右护法那样,邀好友兄弟一起宴饮,大家蒙上眼睛捉迷藏,逮着谁就同谁燕好。”

魔尊:……MD!原来这群下属个个都比本座会玩!

魔尊:呦呦切克闹,品萧、骑乘、制服play……来一套!

曾芝:想多了,最近流行强制爱。

第六十二章 悟道峰

修界的北方,有座人人皆知的山脉,昆吾山。其山连绵数万里,号称道之祖源,据说曾是万古之前诸多大能的道场,里边有数不胜数的洞府和宝藏。但最吸引化神修士的,唯有其绝顶悟道峰,传说此峰是修界最高的所在,有大能在那里隐藏了关于合道的秘密。

传闻悟道峰山高万仞,危险重重。峰顶冰天雪地,寒气逼人。最恐怖的是,山腰至峰顶被一圈奇异的云气笼罩,时刻都在电闪雷鸣,仿若永无止境的雷劫,若非化神修士根本扛不住,元婴修士去了也是白白送命。那山峰被一种奇异的力量保护着,既不能瞬移,也不能御器飞行。只能一步一步走上去,途经无数的凶险劫难。

山腰上的古道,魔尊和曾芝携手而行。他们进入昆吾山脉后,花了数天,历经重重关碍方来到这悟道峰前。从山脚拾阶而上,历经各种阵法、幻境、障眼……步步艰辛,终于来到这半山腰处。从山腰至山顶这最后一段最为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身死道消。头上黑云压顶,无边无际。目光所及之处,数不清的闪电如狂蟒乱舞。银色、金色、红色、紫色……五彩呈纷、形态各异的闪电从头顶击落,伴着让人心惊肉跳、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随时都会劈在闯入者的身上。空气中充满焦糊的气味,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笼罩着整个山峰。

魔尊和曾芝轮流祭出魔器或仙器将两人一起护住。即使是以肉身强横著称的魔修,即使身为魔修中最强大的魔神,魔尊也不敢以肉身硬抗此处无休无止的雷霆。两人来之前作好充分的准备,进入雷区后就轮流使用宝物抵御万千霹雳。然而雷霆的强度和数量仍旧让魔尊暗自心惊。他用魔元驱使魔器硬扛时消耗极快,若非和曾芝轮换着抵御,他即便能走到山顶,也会付出极大代价。

魔尊握着曾芝的手,行走在无数的电光闪耀中,头顶上“咔嚓”“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世界像是即将毁灭。周围有一种古怪的力量,压制了他们的感知。他曾尝试释放一缕神识探查四周,谁知刚离体便被雷霆轰得渣都不剩。只能凭肉眼观察,感知范围有限。魔尊甚至无法与花无泪感应,本体与分身完全失去联系。以致于他恍惚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与曾芝两人,在步步心惊的炼狱中携手同行。

此时曾芝正用一件仙器将两人护住,仙元源源不绝地注入仙器中维持法力。他必须小心翼翼,有时数道落雷会同时击打在仙器上,能瞬间将仙器轰碎。这时就须及时换一件仙器护体。但曾芝依旧神情平静,不见一丝慌乱或不舍。

魔尊看着曾芝的侧颜,问道:“你是不是无论身处何地,都像在自家的道庐里?”

曾芝答道:“我曾经到过更险恶之地。”

“譬如?”

“譬如海底深渊,那里完全无法呼吸,且身上如负万钧重压,周围巨怪无数,幽暗孤寂。也譬如崩溃后的小世界,稍有不慎便会一步踏错,被吸入破碎虚空,永远迷失。”

魔尊冷哼一声,道:“世间传说你天生道心,修为日进千里,是万古以来的绝顶天才。还不是一样要勤修苦炼,冒险历劫。”

曾芝应道:“这世间本就没有一帆风顺、轻松惬意的修行路。丹药、秘宝、奇遇或可快速增强修为,却无法打磨道心。修行不修心,终究是走不远的。”

一道雪白的亮光闪耀,将曾芝的脸照得惨白。几乎同时“咔嚓”一声,惊天霹雳炸响。曾芝丝毫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未眨一下。魔尊在强光中看得分明,心中的警惕更增几分。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隐约觉得如此强敌方不负此生。

两人继续行走在山道上,魔尊紧握住曾芝的手,突然开口问道:“所以,对于你来说,本座是修心,花无泪也是修心?”

曾芝不答。

魔尊冷笑:“怎么?怕伤他的心?这鬼地方,我与他无法感应,你也不敢说实话?”

曾芝道:“我从未骗过他,他知道我一生所求。”

魔尊追问道:“你对他真的动过情?”

在或近或远、或重或轻的数声霹雳中,魔尊清晰地听到了那个答案:

“是,此刻亦然。”

魔尊心头涌出一阵难以言说的滋味,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纠缠于这个问题。这人是自己的平生大敌,数百年来像一座大山重压在他求道的路上,绕不过,掀不翻。自己用尽心机才将他拉下神坛,困囚魔宫肆意凌辱,他却爱上了自己的分身!

一个成天哭哭啼啼、满脑子情情爱爱、胸无大志的小魔修!

魔尊突然停下脚步,望着曾芝裂嘴一笑,一语双关道:“你可真有眼光。”

曾芝一笑置之,转而道:“我支撑了这许久,毁了两件仙器,轮到你了。”

魔尊不接话,也不祭出魔器护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执拗地问:“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身边的人哪个不比他强?”

“与你何干?”曾芝不理他,自己继续顶着连绵不绝的闪电前行。魔尊只好跟上,扣紧了他手指,冷笑道:“你别忘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不是你。”曾芝淡然道:“至少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