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就是需要一些莫名其妙的冲动和勇气,直接莽上去,要不然过了这一阵,冷静下来以后只会胆怯和束手束脚,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平白浪费了许多情意。
这些天黎烬安发现在外人眼中,她和谢怀雪早已经跳过未婚的阶段,不是妻妻胜似妻妻,她们两个人是完全绑在一块的,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就算她们解除婚约,别人也只会以为她们是冒点小矛盾,然后劝她们和好。
她们的人生早就不分你我。
是失去记忆时的青梅煮酒,是在破庙里醒来的安定,是小院里的日夜相伴,是以后和未来的无数日子。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要割舍都找不到源头。
不学无术的黎烬安将此称之为一团乱麻。
黎烬安总觉得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她手里的剑应该更为锋利,能斩一切不平事,可每天醒来都是狭窄昏暗的小房间,看得她两眼一黑,不愿醒来,等着谢怀雪叫她起床。
既然如此,黎烬安已经承受不起失去谢怀雪的代价,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成亲。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没有什么比黎大侠和谢夫子更合宜的了。
出乎意料的,谢怀雪并不开心,神情不变,只是眸色更深了,她声音很轻地问道:“你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
黎烬安觉得被她小瞧了,抱臂不虞道:“我怎么不知道,就像今天一样,我们也成亲过日子。”
“私塾里玩过家家的学生也这样说。”谢怀雪冷淡评价道。
甚至那些小萝卜头知道的比黎烬安还要多,细分出了爹娘爷奶、外公外婆、儿子女儿……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就连合离分家产闹到衙门的剧情都有,可比黎烬安专业太多。
黎烬安斜眼看人,非常不满,她觉得自己被谢怀雪当成萝卜头糊弄了。
谢怀雪任由她各种打量,态度没有软和下来。
“可是,谢怀雪。”黎烬安正经起来,很认真地说道,“我或许没有你想的多,也不懂书上的大道理,但我知道在我睁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就像黎大侠和谢夫子,注定是要一起闻名怀安城的。”
说着,黎烬安冷笑一声,“不和我成亲,你还想和谁成亲?那个长得不错的女郎吗?”
“?”
正在全神贯注听黎烬安说话的谢怀雪愣怔一瞬,疑惑地抬眸看她。
“那个长得不错的女郎是谁?”
谢怀雪表情难得露出一丝迷茫,她确定自己没有失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什么认识或是陌生的女郎。
黎烬安发现她真的不记得了,神情回暖,眼神飘忽一瞬,小声说道:“就那个酒楼送餐的小二。”
“……”谢怀雪恍然,然后摇头失笑,又想到黎烬安很在意这件事,遂解释道,“我不认识她,也不会和她成亲,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只有一个选择,我只会和你成亲,但是成亲不是做选择……”
更不是别无选择下的最后选择。
“没有但是!”黎烬安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很有道理地反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不会委屈我自己,要是我不想和你成亲,我早就解除婚约了?那些复杂的东西,等我们成亲后你可以教会我,这次我不会逃学。”
她还不了解自己么,不解除婚约,就是不想“放过”谢怀雪,毕竟这年头等着捡娘子的女郎多了去了,据她所知,那个女郎就是单身,积极送餐就是为了攒钱娶媳妇。
至于她对谢怀雪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思……黎烬安暂时还没考虑那么多,那么严肃的问题得给她更长的时间反复的纠结。
她是不通情爱,但是她弄懂自己和谢怀雪不就够了吗?
这不是笨,她只是比较慎重而已。
“所以你愿意和我成亲吗?谢怀雪。”
黎烬安问完话就觉得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说话太干巴了,一拍脑门,去院子里的小花园拿起铁锹就开始翻土,掏出一个陶罐,乐颠颠地把罐子递给谢怀雪,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是我所有的私房钱,都给你,以后的也都给你,买书买花都行,不过你得给我买把新剑,现在用的剑又钝了……”
谢怀雪怔然接过,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不再流动,她的心上好像破了个大洞,有关黎烬安的一切包括这个罐子,都像飓风一般呼啸而过。
黎烬安怕她不接受把罐子还回来,于是就用自己的手覆盖住谢怀雪捧着罐子的一双手,装模作样地说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啊,我帮你暖一暖。”
小火炉最适合来温暖冷冷的大冰块。
半晌,谢怀雪抬眸,深暗的视线装进黎烬安的眼睛里,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给你买剑。”
黎烬安努力地寻思了一下,谢怀雪这是答应她了?
总归不是拒绝的意思。
“你答应我了!我们要成亲了!”
黎烬安咧嘴一笑,恨不得让整个怀安城都知道她有多高兴,又张皇失措地按住心口处,犹觉得不够,又拉过谢怀雪的手放上去,往下按了按。
“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响,比我的声音还要响亮,你能听到它高兴的声音吗?”
这一刻黎烬安的心真的好像要跳到谢怀雪的手心里一般,大张旗鼓,毫不掩饰。
每一次的用力跳动,都是因为谢怀雪。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谁在耍流氓。
谢怀雪抿唇小声道:“我听见了。”
她不像是黎烬安,恨不得广而告之,高兴和羞涩都是极为内敛细微的,并不外放。
好在黎烬安同样了解她,知道她们都是一样的心情,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再者说了,这样腼腆羞赧的谢怀雪可不多见,黎烬安真心失望于时尚没有留影石这种东西,要不然的花,她就能把这一幕永久珍藏。
是独输于她一个人的谢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