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萧肃北这才老神在在坐在她身边,揉她刻意梳得杂乱的发:“不装乖了?”

“那难道要我明知道有机会救嫂嫂,却什么都不做吗?”

她是先斩后奏,是暗度成仓,是让兄嫂担惊受怕了,可萧芷再来一遍也会选同样的路。

梁平烟再来一回也会去挡那只箭,萧肃北再来一回也会奔赴千里孤身入敌营。

“所以我没骂你。”萧肃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等你嫂嫂醒了,你去跟她解释你跟一只鸡拜堂是为了救她。”

“……”

“我们家一整年都不用吃鸡了。”萧肃北补充道。

萧芷像是夏时轻易融化的冰,丧得凉飕飕的。忽的站起来,把萧肃北还未晒完的书,仔仔细细地摊开摆好:“哥哥,等嫂子醒来就说她的书是我晒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晒书呢?”萧肃北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包着纱布的地方。

孤身闯敌营,若不是太子兜底,指不定真的死在外面。

萧芷松了口气:“听起来你闯的祸比我大。”

“……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

梁平烟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午膳,她睡了太久,每日都是喂着参汤白粥。萧肃北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喂揉了鸡丝的流食,心中已然后悔当时失手伤单于王子时应当下手重些。

彼时梁平烟名声响彻京城,一为才气,二为容貌,如今被称国色天香的容颜都失色,苍白着一张脸,骨头都轻了几两。

梁平烟吃不下多少,萧肃北环着她的臂膀太用力,轻呼了声疼。

萧肃北才小心翼翼地松开。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叫了萧肃北的长随和管家,问近来府中大小事。

“没有大事。”萧肃北道,“你才刚醒,这些事都先放一放。”

“我昏睡的时候听见念念哭了。”梁平烟道,“还听见她让所有人都别告诉我。”

半开的房门外有人影晃动,翻飞的步摇昭示着来人身份。

萧肃北和梁平烟就看着萧芷在外头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半晌也不进来。

她压低了嗓音,在萧肃北耳边耳语:“她是把天给捅了?”

镇北侯咳嗽了一声,给管家打眼色。

管家把肚子里打了不知道多少日的腹稿一字不打磕巴地说了,说叶家人是如何厚颜无耻,二姑娘是如何胆大妄为,婚事又是如何寒碜。

镇北侯府唯一的姑娘,婚事比拟公主他们都觉得应当,怎么就随便嫁给了一个不识好歹的小子!

“萧念念,你给我进来。”梁平烟平静道。

萧肃北轻轻揉着女人的肩膀安抚她:“别动气,身体撑不住。”

萧芷只能哭丧着脸走进来,她今日装扮得很俏丽,烟粉长裙,步摇珠钗,眉间花钿盛开。

她同兄长长得并不想象。

萧肃北是漠北草原一杆张狂的枪,萧芷确实盛放在京城中的富贵花。

同嫂子撒娇和同兄长是不同的,嫂子爱俏,和她说过,瞧着美丽灵动的事物十分气都消磨一半了。

她期期艾艾地跪坐在梁平烟床边:“嫂嫂别生气。”

“跟鸡拜堂你都能忍,出息了。”梁平烟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神情说道,“我要杀鸡。”

萧芷大骇:“没呢没呢,没有拜堂。”

“杀人总是不好的。”梁平烟慢慢咬牙切齿,“叶家人呢?”

萧芷正欲向萧肃北求救,却见兄长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一心只为妻子顺气。

“……他们也算是有功。”萧芷硬着头皮道,“和他们关系其实不大。”

要说过错叶家其实没有大错,人家都是阳谋,算的心甘情愿。

也不是见死不救,要等也可以等,是萧芷不愿拖。

梁平烟道:“自然是你的错最大。”

萧芷抿着唇不说话,她知道自己操之过急,可她也觉得委屈。

兄长为国征战,嫂子也有鸿鹄之志,是能在草原建功的巾帼。可自她在清流之家读书被划伤了脸,梁平烟就回京城陪在她身边,亲自教她琴棋书画各种技艺,直至及笄才重返战场。

这世上谁待她好她自然知晓,难道她萧芷就是天底下第一白眼狼,只知道享受祖宗家人搏杀得来的荣耀权势,不知回报吗?

可她不想惹梁平烟多生气,红着眼睛听训。

“你不觉得自己错是不是?”梁平烟望着萧芷兔子一样的双眼,语气很静,“为什么不去找太子殿下把前因后果说给他听?”

萧芷呼吸一静,随后是舌尖漫开的苦涩的酸。

李瀛舒于她而言,是她从九天跌落仍然能接住她的靠山。哪怕李瀛舒明里暗里拒绝了她无数次,她都没想过李瀛舒会不管她。

那是来自于兄长和太子殿下深厚情感的笃定,和他一次又一次明明不愿却仍然护她周全的习以为常。

而之前萧芷担心的那些情势不等人也不恰当,因为太子殿下从未让人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