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1)

可是,一国之君竟然怕这次一战会让胞弟的威望迅速压过?自己,为了维持朝政的平衡,为了他自己权力的巩固,而策划了这一次任务,放任秦家人去荼毒她父兄,乃及那一次死在那场战役中的万千将士!

这世?间最可悲的事,将士不是死于保家卫国,而是死于政治争斗。

戚央央只觉喉头有什么哽咽着,咽不下吐不出,继而都化为了泪水,掩面泣不成声。

新帝亲自宣判了先帝的罪过?,同时也将秦相多年犯下之罪的罪证拿出,秦相当场就急了,对新帝威胁道:“陛下不要忘了,自己的帝位是怎么得来的,纵然先帝犯错,但一个弑父杀君,矫诏篡位之人,那可比先帝所?犯之罪严重多了!”

新帝早知他会用此胁迫,他也?不怕。

他立马传出失踪已久的刘公公,刘公公出现的那一刻,秦相脸上表情?可精彩了。

像是不可置信,又觉得不可思议,随后是惊恐,和后怕...

随后大殿上所?宣判的事情?,央央已经看不见,因为她站在大殿上的时候,新帝已经将她父兄的清白归还,把玉牌赐予了她后,让她退下了。

央央走在前方,后方跟着四个帮忙抬玉牌的太监,她在这座繁华瑰丽的宫廷下走着,这是曾经父兄想要挣得一等功带她来看的繁华,可她如今却对这些一切完全不感兴趣。

她一边走着的时候,起初还是笑着的,笑着笑着,最后却哭了。

爹,娘,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你们?现在可以安息了,爹爹和哥哥们?身上的冤屈终于洗清,玉牌我也?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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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进行了大洗牌,秦相等一干党羽被?新帝连根拔起,许多世?家都遭受了牵连。

不过?这次新帝仁慈,也?顾及到朝政的安稳,没?有给?涉事家眷判连坐之罪。

而其实这一切,都是...

“都是裴少仲事前同新帝开出的条件。”

此时城外扶着灵柩回来的张白石,在中途听见来回禀京中情?况的人密报后,不由感叹出声。

“那天,裴少仲这家伙被?我逼急了,才不得不说。”

“还真别说,这家伙还是一贯地高?傲...和能掐会算,他算准了新帝的弱点,逼着他答应下来,等事成后,还戚家人一个当年的真相,供出先帝的罪状,将秦相一干人等揪出来,还不得伤及无辜,不可罪连无辜家眷。”

张白石笑着笑着,突然笑出了泪,把手按在灵柩上,眼眸垂了下来,

“可是,你这么能掐能算,给?每个人都留了活路,给?崔家军留了活路,给?我留了活路,给?沐将军留了建功立业的路,给?罪臣家眷都留了路,却为何?唯独...没?给?自己留活路?”

他的泪落了下来,身上战伤的伤痕都已经痊愈,留下了消不掉的疤痕,咵的一声,他双膝点地,跪倒在灵柩前。

泣道:“你事前抓了刘公公,以钳制新帝,又故意将计就计,顺应而为一步步步入秦相和苏赫巴鲁的陷阱,最后只牺牲几百精锐兵和你自己,逼苏赫巴鲁现身,让沐将军获得这头功,然后救下我...”

“你其实早就知道戚姑娘装失忆留在你身边,你也?故意不戳破,还陪着一起演戏,只为眷恋她留在你身边,你就能强迫自己被?骗倒。你演就演了,最后怎么不干脆把人演到手了,还成全人家成亲,还在京城给?人家两口子置办府邸婚房婚事,人家两口子的婚事,凭什么由你操控,由你安排啊?你算老几啊?”

他哭骂道:“今日人家就要在京中成婚了,你却避讳连城门都进不去,只能在这荒草杂生的地方待满三个月才能进城,活该!活该啊!”

旁边的崔家兵要扶起他,他却甩开他们?的手,从怀里摸出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册,用火折点燃起火。

“你不是说让我把它烧掉,然后埋在你的坟墓前吗?好,我今日就全了你心愿...”

张白石颤着手,将那本用歪歪扭扭笔触写着“小央成长手札”的旧册,移近火焰。

此时城中的戚府正办婚事,沐江恩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喜服,显得英气极了。

新娘从后宅出来,准备让媒婆背着坐上花轿那刻,英国公府派的人来了。

修竹今日穿着锦衣,走到戚央央面前。

“戚姑娘,我家世?子早前就已经帮我更改掉身帖,我早就不是奴藉了,今日就暂且让我充当姑娘的兄长,背你出嫁,可好?”

修竹是戚央央少时来到英国公府时,对她最照顾的年长男子之一,其实在她少时心中,也?悄悄将他当成自己的兄长一样敬重,此时由他背她出嫁,她自然不会拒绝的。

这是她年幼时,梦过?的出嫁情?景,由家中的某一个哥哥背她踩过?二门的门槛,背上花轿出嫁。

当修竹背着她跨出大门那道门槛时,她在盖头之下恍然看见了门槛内侧底下竟有记忆中一模一样刻花了的字。

那是她幼时学字时,歪歪扭扭在大门槛边刻得满满当当的一家人的名字。

戚天明、甄盈盈、戚镗风、戚镗月、戚镗雨、戚央央。

看着这些挨挤在一起大小不一的名字,感觉就像他们?没?有真正分开过?一样。

哥哥们?在她小时候同她说,“小央,以后你出嫁,哥哥背着你跨出这一道门槛时,你低头看一看,你把我们?全家人名字刻在一起,过?了这道槛,以后可千万别忘记我们?啊...”

看得出这些歪扭的字是有人刻意模仿她写字的神韵,已经刻得相当神似了,神似得,她觉得就像真的在自己府邸出嫁。

她的泪啪嗒啪嗒掉在修竹肩头,把他肩头都打湿了。

修竹感觉到自己肩膀衣物的湿意,只是微顿了一下,又什么都不说,强打作精神继续将她背出门槛。

“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她小声地伏在修竹肩头啜泣。

修竹苦笑,百感交杂,有些人死了,她尚且知道,尚且怀念,可也?不知道她口中的这个不会忘记的“你们?”里,有没?有那一个人包含在内。

沐江恩骑在高?大马头上,准备绕行戚府附近一周。

在婚礼前,他曾经多次想同她说出口,想说出裴世?子的事,但最后都被?修竹制止。

修竹难过?地对他道:“这既然是他家世?子所?希望的,还请沐将军替他保守秘密,我家世?子的灵柩,会等你们?成婚三个月以后才进城,届时等这件事淡些,夫人她若问起,将军便说我家世?子是在羌北为俘时,因病而逝。”

“反正...十多年前,我家世?子在羌北当俘虏时,本就差点要死了,如今,就权当他多活这十几年,世?子他...觉得满足了。”

婚嫁队伍走到半途的时候,有人前来附在新郎耳边说着什么,婚嫁队伍暂停下来。

戚央央心中感到不安,私自揭开盖头掀开轿帘问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