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天平开始倾斜，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超出了想象。

很多次，女人目光转到留言区，看到她的名字又突然移开视线，以至于孟稚马上就明白了，她是在刻意回避。

而孟稚不明白为什么。

她揣摩着那种冷淡和回避，察觉到对方在扮演什么角色，一个和自己对立的角色。

孟稚仍旧固定时间会去直播间，看着女人回避的眼神和不自然的表情，执拗的想在对方脸上找到暗藏的愧疚，而她反而能感受到一种残酷的喜悦。

女人先前的态度和现在的如此孑然不同，以至于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而如今两个人重叠在一起，承载了孟稚复杂的感情，让她怀念之前那种错觉般的温情，也让她想要掀翻自己之前那种听天由命的顺从。

寂静的房间内，木质的立式钟摆有规律的敲打着，显得刻板而空洞。

孟稚突然有种烧掉它的冲动，就像烧掉包裹着自己的一层空气做的茧，她胸中好像燃起火焰，对这样强烈的灼烧感却仍能保持着镇定，好像感受不到疼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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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后，女人的粉丝越来越多，工作也走向正轨。她和平台签约，有了自己的群和房管。

新房管取代了孟稚原来的位置，成为她问候说笑的新对象，两人似乎越来越熟络，逐渐像朋友一样亲密。

孟稚像是个游荡的幽灵，注视着这一切的同时，内心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情，怨怼与不甘中参杂着挥之不去的渴望。

这种渴望像是一株深深扎根的植物，每时每刻都在生长着，一不注意就会夺走孟稚的全部注意力。上课时她会突然开始发呆、坐在车上时她会盯着窗外开始走神，即使在观看女人直播的途中也会感到孤单难耐。

当她仔细从纷乱的思绪中找到自己渴望的来源，发现它正是从她回想起女人的问候和笑脸时出现的。

孟稚不自觉开始回忆，好像试图重新聆听那些字句，感受那种隐秘的陪伴感。

她用手段查到了那个女人的真实姓名，一遍遍在唇间咀嚼着那三个字：苏月言。

她空虚的生活中有一个念头在持续燃烧着：想听到苏月言的声音，想看到苏月言的面容，想要独占，想要她只属于自己。

不久后，直播间发布了聚会公告。

047｜第四十二章 越界

黄昏的闹市区中，各式建筑密布在狭窄的道路边，一座被花园包围的西式餐吧内传出舒缓的爵士乐，此时人声鼎沸。

苏月言绕过花园外一圈矮篱笆，穿过草坪中间的鹅卵石小路踏上了台阶，被门口的侍者迎进屋内。

刻意做旧的木门被推开，她到柜台前面寄存了外套。女招待身穿白衬衫和黑色马甲，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带着她绕过大厅走进提前预定好的房间。

屋内十分宽敞，角落放着小型足球机和台球桌，此时中央的圆形沙发上已经坐了些人，她们招呼苏月言坐下，表情激动，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

“小月！”

门口处传来呼唤，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身影出现。。

她唇色鲜红，妆容精致，一字肩的毛衣露出圆润的肩头，下身破洞的喇叭牛仔裤随着步伐微微摆动，耳坠在灯下反射出银质的光芒。

女人直直走到苏月言身边，十分热情的抓住她双手，用亲昵的语气和她交谈起来。

苏月言认出这是她的房管，虽然对方的自来熟态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但还是压抑住羞怯，任由对方贴着她坐下。

“终于见到本人啦~你比屏幕上还要漂亮！”

对方目光缓缓下移，用一种对同性来说也显得越界的视线缓缓扫视苏月言的身体，纤细的脖颈、丰满的胸部和柔韧的腰肢、以及修长饱满的大腿···

苏月言不自在的挪远了一些，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满水，递给身边的人，温声开口：“你也很漂亮呀，来这边远不远？辛苦你特意帮我想出这个活动了。”

差不多一个月前，对方谈到线下粉丝聚会的提议。

虽然苏月言怕麻烦也怕生，一开始用太复杂当借口委婉拒绝了她，但对方坚持不懈，从发布消息到统计人数、日期和场地，独自一人把所有事情全部完成了。

她过度积极的态度令苏月言瞠目结舌，最后只好接受了聚会的提案。

作为苏月言唯一的房管，她平时在直播间非常尽责，替苏月言拉黑发言不当的人，提醒参加平台活动，管理群成员等等。

对于当时一窍不通的苏月言来说，对方实在帮了她很大的忙，她曾经想要固定给一些工资，但却被拒绝了，这份不图回报的热忱令她很感激对方，两人逐渐在网络上交心，私下联络越来越频繁。

苏月言的生活单纯到甚至有几分古板，几乎没在网上交过朋友，因此这种体验对她来说十分新奇，她时常在季桔面前提起，有时还会引起对方的调侃。

如今真的见到了大家，看着熟悉的陌生人自报家门，和印象里的网络昵称一一对应，她内心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就像是建立了一个奇妙的大家庭，虽然大家的生活轨迹并不重合，但却能从天南地北聚到一起相谈甚欢。

见到和她关系最好、联系最频繁的房管时，苏月言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但却像是被一阵大风吹灭了心头易燃的木屑，格外平静。

虽然与想象中不同，但她没有多多虑，仍旧对身边的女人抱有夹杂着感激的、真诚亲切的善意，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杯又一杯酒精饮料。和大家依次碰杯。

谈笑风生间，苏月言渐渐有些醉了。

她脸上升起瑰丽的红霞，驱散了身上清冷的气质，笑容也变多了，整个人不像先前那样腼腆克制。

身边的人又坐近了些，光裸的肩膀挨着她的，几乎整个人都快贴上来，苏月言微微动了动身子，想借拿水的动作避开，刚好看到房间门再次被推动。

一只纤细白净的手出现在门缝处，带着些偷偷摸摸的感觉钻了进来，她看起来体型娇小，宽大的卫衣兜帽和黑色口罩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几缕乌黑的长发从衣领处漏出来。

此时桌上杯盘狼藉，由于距离聚餐开始已经有一段时间，几乎所有菜都被动的差不多了。

这人怎么才来？

苏月言心里升起疑惑，问了句还有没有人想加菜，刚想重新叫侍者再把菜单拿给那人，伸手去够桌上的服务铃时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抱住胳膊。

“差不多啦小月，我们都吃不动了。”

对方亲昵的搂着她，用撒娇的语气劝道：“再喝一杯嘛~”

苏月言讪笑着抽出胳膊，接过对方递来的又一杯酒水，再回头时已经找不到刚才那个女生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