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是一只金毛。
"我认得它。"岑川语气激动,手舞足蹈地诉说它的罪状,"就是它,上次溅了我一身海水!"
"那是因为你踩到它的玩具了。"喻琅补充道。
"我那是不小心的!等等......"岑川回过神,用手托着下巴,"这么说,它是来报仇的?"
刨土的金毛停下动作,当着他们的面,身姿灵活地从大门与地面的空隙钻出去。
"追吗?"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岑溪拢紧上衣,摇摇头,"不用,我见过它。明天去和狗主人说说就好了。"
一般来说,金毛是极热情的品种,犯了错的例外。
第二天一早,岑溪出现在另一条街道的一间院子里,昨晚刨土还刨得起劲儿的金毛顿时打了霜,缩着脑袋躲进沙发底下。
金毛的主人是一位优雅的老太太,独居海岛多年,满头白发,身着黑色旗袍,墨绿色披肩。她三十多年前只身搬来海岛,周围的邻居们都喊她小秋奶奶,岑溪只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听闻岑溪的来意,小秋奶奶请她到客厅坐下,对着沙发底下招招手,嘴里低声念着,"阿朵,出来。"
阿朵在主人面前表现得尤为乖顺,摇着尾巴钻出来,蹲在她腿边。
小秋奶奶摸了摸阿朵的头,抱歉地看向岑溪,声音里说不出的温柔,"给你添麻烦了,你在这等一会儿,我进房间给你拿钱。"
"不用不用,您误会了。"岑溪摆摆手,连忙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赔的。阿朵太调皮了,我没看好它,让它偷跑了出去。"她轻轻点了点金毛湿润的鼻尖,阿朵"呜"地一声,趴下脑袋,眼神灰扑扑的。
岑溪笑了笑,忍不住蹲下来揉了几下,摸完才觉不妥,收回手,"阿朵真可爱,它几岁了?"
"三岁,正调皮呢。"
岑溪没收钱,小秋奶奶留她下来一起吃自己烤的黄油吐司。
"我没有女儿缘,见了你,喜欢得不得了。以后要是能常常见你,该有多好。"
岑溪见不得老人眼中的寂寞神色,一有时间就过来陪老人喝茶。
小秋奶奶谈吐举止优雅得体,为人风趣丝毫不显古板,两人相处融洽。
她会对岑溪分享自己的种植经验,她们聊书画,偶尔也说说当下年轻人里时兴的话题,但她从来不会说自己的过往,房子里也没有一张和家人的合照。
这么相处了一段时间,结合初次见面时那句没有女儿缘,岑溪以为小秋奶奶一直都是这么生活的。
直到她在院子里摔伤了腿。
老人摔不得,岑溪把人送到医院后,仍心有余悸。要不是今天临时起意拿了蔬菜去找她,后果不堪设想。
林清秋。
缴费时,岑溪才第一次知道小秋奶奶的名字,在病房外见到了她的儿子。
男人从外地赶过来,大概三十岁左右,气质儒雅,和他的母亲三分相像。
他递给岑溪自己的名片,"梁清和。岑小姐,这次多亏了您。"
梁清和留了她的联系方式,走进病房后争执声传出来。岑溪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可医生说病人要静养......她叹了一口气,决定再等等。
"如果你再提搬走的事,以后不用再来!"认识这么久,岑溪从未见过她如此气愤。
他们不知又说了什么,梁清和先妥协,"妈,我知道您不愿意,算了,我让盼归过来陪您......"
"你们让我清净清净。过去你年年暑假过来还不够,现在又到盼盼。岛上日子闷,他一个小孩子,爱玩儿的年纪,才刚回去上学就别折腾了......"
清和,盼归......
盼谁归?
后面的话岑溪没听,她拿着小秋奶奶给的钥匙回去给阿朵喂了吃的。
受伤以后要静养,每天带阿朵出去放风的任务就落到岑溪身上。
在主人面前乖巧的金毛,一到她手里就跟疯了一样撒泼,稍有不注意,牵引绳就会绕在树干上三五圈,阿朵似乎以此为乐。
一个小时下来,岑溪筋疲力尽,把阿朵的牵引绳系在便利店门外,气喘吁吁地走进去买水。
她时不时看向门外的阿朵,小狗吐着舌头,眼珠子亮晶晶地冲着一个方向摇尾巴,时不时发出友好的哼哼声。
岑溪望过去,树下熟悉的人影闪过,只一眼她便定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嘶......"货架上的大瓶饮料砸下,岑溪的手腕起了一片红。
70.你不能永远陪着我
忍着痛,岑溪再抬眼望去,树底下哪还有什么人。
天灰蒙蒙的,枝头叶片稀疏了不少,偶有冷风卷起地面几根轻飘飘的枯草,在半空中荡荡悠悠,冷清至极。
许是玩累了,回去的路上阿朵难得安分下来,摇着尾巴不紧不慢地走在岑溪前面。
天公不作美,阴沉沉的天让海水也灰暗起来。旅游淡季,零零星星的几个游客抱怨声迭起,反观岑溪和阿朵,一人一犬,画面分外和谐。
她被砸到的那只手腕不敢使劲儿,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疼,原先不过略微发红,现下肉眼可见的逐渐肿起来,肿胀得越来越明显。
岑溪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有个人颇为在意。
自从他们搬到海岛,喻琅身上某个不知名开关的似乎一下被打开,外放的情感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热烈几分。
看见岑溪手腕上不自然的红肿,喻琅的脸色霎那间变得很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