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皇宫不是那么好闯的,她在那里不知洒了多少热血,才换来仿佛逛自己家后院一样的熟稔。

所以她才敢说,自己已经不再恐惧死亡。

沈瑕看向她的眼神,染上了一丝哀怜。

“我只是没有告诉过你,从来没有。”

“为什么?”

“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仿佛只要不说出来,就……还有退路。”

这是一柄双刃剑,意味着她可以做任何事,无需畏惧死亡,也意味着,她没有办法主动给循环做个终结,哪怕是以结束生命的方式。

这个巨大的囚笼,连她的性命都已经被困住了。

“不过嘛,往好处想,”沈乘月忽又粲然一笑,“你看,这种时候就还挺方便的,虽然循环不会永远顺利,但我总有办法解决难关,我们明天再见!”

沈瑕腿上伤口疼得想哭,却仍然跟着她笑了起来:“明天见。”

男子在二人间左看右看,听了几句意义不明的对话,总归明白沈乘月是要自尽了。虽然不明原因,倒也觉得无所谓,人只要跑不掉就好,怎么死的他并不关心,上面也不会关心。

他只是有些不耐烦:“要死要活的都快着些,小爷还要回去交差!”

“我们也明天见,”沈乘月箭尖向他一指,眼神比利箭还要锋锐,“再见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她用力将箭尖戳入自己的咽喉,向后倒了下去,染红了一片湖面。

她看到白鹭贴着水面飞过,鲜活地栖息在这个人间。

第40章 水战

湖底水波一动, 浮起大片大片的血色。

只是这一次,血液并不属于沈乘月。

她借着一片血雾的掩饰潜游过去,从身后割破了一个人的喉咙, 血色迅速弥漫开来,让她在偏凉的水底下感受到被一团温热包围。

大片大片的人血是热的, 这从绣花时指尖被扎破溢出来的那一点血液上可感觉不出来, 沈乘月一边杀人一边胡思乱想。

众追兵试图听声辨位,但水花翻涌声不一定属于敌人,也可能是自己人发出来的。倒是沈乘月方便得很,她孤身一人, 在被血色盖满的湖面下, 她只要听到声音,就直接出手进攻。

是她把这些人骗进来的,陆地上她杀不了那么多人, 那就练好水战再卷土重来。

沈乘月仿佛一条敏捷的游鱼, 腰肢一摆, 就在水下蹿出一段距离, 有人发狠,要用长刀砍她,却估错了水的阻碍, 动作被迫慢了几拍, 被她游刃有余地躲开。

在场没有人熟悉水战,太平年间,谁没事会练习这东西?

当然, 闲极无聊的沈乘月除外。

谁能想到, 循环前她还连游水都不会呢?

她今日没有带沈瑕过来,自己孤身迎战这些人。不过二妹每天都太危险, 她不可能永远盯着她,总要想出个法子来。

沈乘月将人一刀毙命后,双腿踢水,浮出湖面换气,她今日穿了一袭红衣,从略显幽暗的湖底仰望过去,她沐浴着天光的模样竟有些梦幻,身姿柔韧,湿发和衣服贴在背上,勾勒出腰身,像出水芙蓉,又仿佛一尾传说中的美人鱼在水中优雅曼妙地起舞,时不时探头出水面好奇地张望一眼陆地上的世界。

可惜,湖中众人此时此刻实在无意将这般美好的意象套在她身上,他们看她的眼神,更像是看到一只随时要择人而噬的鲛鲨。

沈乘月这一露头,岸边守着的人立刻数箭齐发,向她直射而来,她却已经迅速换了气,腰肢用力,一个翻滚,又没入了湖水,动作敏捷而矫健,完全没给弓箭手留下任何机会。

箭矢没入水中后,又一片血雾浮上,岸上人正问了一句“射中了吗”,就见一具尸首浮了上来,不是沈乘月,而是他们自己人。

沈乘月深知水战最重要的就是呼吸,她在水中穿梭,见有人想上去换气,便将在尸首身上摸出的套索一掷,扯住那人脚腕,硬生生要把人拖下湖底,他的同伴急忙持刀来救,反被她欺身而上,在水中一个鹞子翻身,于他肩上轻轻巧巧地一踩,手中栓着人的套索又在他颈间绕了一圈,将他和同伴一道拖住。两人对一人,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胜算。

沈乘月却早有准备,她从家里带出来一包很重的金子,扔在湖底,以长长的丝线系在腰间,需要用的时候,就收紧丝线,比如此刻,她并不费力地把身如浮萍、无处借力的两人拉下了湖底深处。

两人不断踢腾挣扎,识些水性的人都知道,水下只要有人捣乱,不肯让人浮上去,那潜游的人再怎么壮硕也很难挣脱,沈乘月一个人就能造成很大的麻烦。

两人身体开始抽搐,心跳变得缓慢,随着口鼻冒出阵阵气泡,又渐渐不动了,沈乘月仰首望着他们呼出的最后一只气泡缓缓向湖面上飘去,湖底下,连死亡都这样悄无声息。

湖底的一切几近静默无声,追兵视线受阻,心下都有些不安和压抑,不知她何时又会出现在何人的身后。这种不安随着时间慢慢堆积,让他们无法驱散内心的恐惧。

她在水下显得太过可怖,常常哪边的水花激烈地晃上一晃,他们再追过去时,就只能看见同伴的尸首。

沈乘月手中重铁小刀收割了一条又一条人命,她再度上浮换气时,嗅到了愈加浓重的血腥味。

追兵中也有人成功浮上水面,立刻呼喊岸上的同伴滚下来帮忙。

一群人寻到沈乘月的踪迹,立刻游上前围攻,她似是不敌,且战且退,众人连忙追上,在她背后放着冷箭,奈何水中箭矢的准头、速度都大不如前,被她轻轻松松躲过。偶有躲不过的,她看在眼里,抬手一拍,像拍苍蝇似的把箭拍掉了。

众人越追越远,直到水草绊住了他们的步伐,才发现她是刻意把人往水草群里引。他们急急俯身用手中的兵刃去割那缠住脚腕的水草,慌乱中又被她收割了几条性命。血色弥漫开来,让大家视野更差。有几人不熟水性,没有把握好换气的时间,此时被水草困住,没能及时挣脱,又生生淹死在湖底。

众人既惊又怒,此时剩余不过十人,有人萌生了退意,有人则怒气上涌,定要杀她报仇。

他们本就不是什么正规兵士,此时起了分歧,在水里又无法好生沟通,连忙打着手势示意大家先浮上水面说话。

大家眼睁睁看着领队浮上水面的那一霎,被迎面而来的一支箭矢钉穿了眼窝,向后仰倒,再度给被染成暗红色的水面添加了一层色彩。

射箭的人自然是沈乘月,岸上的人都下水了,她就趁乱摸上了岸,捡了大家遗落在此的弓箭,守株待兔。

从追兵下水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原本在岸上守她的人,见水里有人冒头还需要辨认一下,她却不需要,水下于她而言都是敌人,谁浮上来就杀谁,动作迅捷,辣手无情,杀得又狠又快。

余者顿时陷入两难,待在水下要被淹死,冒头则要被射死。

众人对视间,眼看再也撑不住了,咬了咬牙,终于决定拼了,几人同时冒出头去,换气后立刻躲回水中,向岸边潜游而来。

沈乘月不慌不忙,拉弓瞄准,仿佛在玩一个游戏。她刚刚把人都引到了湖心,此时游回来必然要换气不止一次,谁敢冒头就杀。有人聪明些,往反方向游,赌她离得远了,准头就不行。可惜小聪明抵不过千锤百炼的箭术,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湖里,成了鱼虾水草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