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见白欣遥难为情，莫名不想放过他，吐槽说他好封建。

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下巴被捏住，有呼吸喷洒在鼻尖。

白欣遥靠得更近，他直截了当得多，“那我亲了。”

直到嘴唇被柔软的唇瓣覆盖，梁韬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没有拒绝。

没拒绝就是不想拒绝，对他这样爱憎分明的人来说，是的。

这个吻，梁韬本人并没感受到多少乐趣，但白欣遥乐在其中，吭哧吭哧怼着他嘴唇啃。看样子他没说假话，他是真没接过吻，哪有人一下抿一下咬，毫无章法不说，还好几次给人咬疼了呢。

等梁韬被咬烦了推他，又被抓住手，湿滑的舌顺势探入微张的嘴里。两条舌头刚一触碰，梁韬终于产生“接吻”的实感，不由“嘤”了一声。

白欣遥立刻更加兴奋，本能地缠住他的舌头，搅弄，吮吸，很快两人唇周都变得湿润，分不清是口水还是交缠的呼吸产生的水汽。

梁韬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很早之前他看过一个说法，和真心喜欢的人接吻，人会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他一直睁着眼，看着那对蝶翼一样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眼睛却始终闭着。

他的脖子被白欣遥耷拉下来的T恤领口一下一下蹭着，有些痒。这是他洗旧的睡衣，领口早洗松了，还是舍不得丢。白欣遥穿着这件旧衣服，和刚才身穿高定西装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但他还是小心又郑重地说，梁韬，我把初吻给你好不好。

梁韬不敢再往下想，他有种自己站在悬崖峭壁边的错觉，一脚踩空，就会坠入其中，万劫不复。

白欣遥的吻有些急切，不过没有太多情欲的意味，只是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吸取梁韬的气味，如未饕足的蛇。

后来，梁韬也闭上了眼睛。

第28章奶奶彧巚

意识模糊间，唇上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梁韬半醒，感受到双唇在被细细碾磨。

温度离开后，很快又回来轻啄几下，才彻底退去。

“睡吧。”那人用气音说。

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边，关门和下楼都很轻。梁韬看了眼时间心想，才七点，天都没亮透，这大家族的少爷也是不好当。接着，他又沉沉睡去。

因为一直记挂店里忙不过来，九点还是自然醒了。打开微信，静姐果然没找他，梁韬叹了口气，有些头疼以后该怎么和小林相处。

走到客厅，桌上用盘子分装好昨天打包的菜，厨房电饭煲里还有热饭，看保温时间，是白欣遥出门之前煮上的。

梁韬心绪一动，有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胸腔里悄然蔓延。他回想起昨晚，直到自己入睡前最后一刻，白欣遥都还在亲。他无意识地摸了摸下唇，轻轻摇了摇头。

吃着热饭，梁韬重看今天的早间新闻下饭。

“今天是元旦，公历新年第一天，祝大家元旦快乐！”

“生育率同比去年持平，这是近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止住下跌趋势。若辅助生殖手段取得新突破，生育率有望在近十到二十年内实现正增长。”

“现有人口福利保障工作将继续推进，落实保障性住房，全阶段教育全免费，医疗全覆盖。”

梁韬心如止水，这其中很多福利和他们没有关系。

当年核污水被不加控制地排放进大海后，先是海面之下的生物遭殃，多地海滩惊现大量死状怪异的鱼虾，后来逐渐出现深海生物的尸体。

紧接着不明原因传染病开始在全球蔓延，伴随各种急症，癌症，多地医疗系统不堪重负，全线崩溃，死亡人口不计其数，某些地区甚至爆发人道主义危机。教科书上的描述是，“本轮人类文明史上面积最大，程度最严重的灾难”，全球人口从巅峰时期的82亿，锐减至30亿。

经过全世界科学家长达十余年的不懈努力，对症药物得以面世，死亡人口大大减少。同时水和食物的净化技术得以提升，保障了幸存人口的基本生活。人们终于从死亡的阴霾中松了口气，殊不知，更大的威胁正在暗处酝酿。

20年修复重建期过后，生活逐渐平和的人们惊讶地发现，新生儿数量低到不可思议，曾经人满为患的妇产科接连关闭，一个小型城市甚至一周都无法迎来一个放声啼哭的小婴儿。

医学专家立刻根据样本分析，现存人类的生殖系统普遍受损，无论先前生育与否，许多人已经不同程度地丧失生育能力。更有一部分人不明原因地基因突变，出现永久性生殖障碍，甚至于已经少之又少的新生儿里，也存在数量不小的生殖缺陷患儿及先天性不育基因携带者。

新的恐慌再度蔓延，人们纷纷传，人类这一物种，要灭绝了。

主播一句“今天的新闻播报完毕”才把梁韬从神游中带回来。他又想起奶奶是生育过的女性beta，所以被分到还算靠近市中心的住宅，独自拉扯年幼的梁韬直到他16岁。

她走后，房子立马被收回，梁韬被赶出来，留给他的时间只够打包行李，都来不及和那间充满与奶奶温馨回忆的屋子好好告个别。

许久未见的父亲只在奶奶弥留之际现身。在火葬场，梁韬哭到几近昏厥，父亲视若无睹，只将骨灰带走。是梁韬后面托前社区工作人员打听，才问到奶奶被安置在哪个墓园。

他仍记得那晚，社区的车把他和大小箱子运到楼下就离开，他一个人搬上来，哭着收拾一整夜，又困又乏也不睡，他不敢。

他不敢在这陌生的地方闭上眼睛，深入骨髓的孤独已将他完全吞噬，心脏如同被翻搅一般痛楚。梁韬手握鞋带，想着干脆上吊，毕竟奶奶没了，家就没了，死了去找奶奶，好歹能团圆。

当然他不会这样做，因为奶奶说过，韬儿，咱不争馒头争口气，不能生育怎么了，其他方面给社会做的贡献，难道就是假的吗？

夜里做梦，梁韬变回小时候的样子，他红着眼眶，说在外面老被人瞧不起。奶奶把他抱在怀里，嗤之以鼻道：

“那你更要努力活着！不是为了向他们证明，而是为了你自己！韬儿，你这样的孩子之所以会被瞧不起，就是因为人命宝贵，而你们生产不出。可你们的命也是命啊！你们难道就不宝贵吗？所以要团结起来，个个都长本事，才能重新占回属于你们的一席之地！”

她疼惜地抹去小梁韬的泪水，循循劝道：“可你们要是都放弃自己，不去向上，不去争夺，那你们所有人的境地只会越来越糟。韬儿，人活着都不容易，你遇到的困难会更多。但奶奶相信你，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有勇气坚持下去，只要坚持，就会迎来希望！”

话音一落，梁韬就醒了。脸上冰冰凉凉，伸手一抹，已是湿润一片。

因为梦到奶奶，这一天，梁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但向东情绪高涨。

他不想坏了朋友兴致，挤出笑脸听他喋喋不休。他给梁韬看一个女孩的朋友圈，说是同公司实习生，完全是他的菜，而且两人貌似有戏。

今天是1月2日，虽然还处在假期，但两人都是为着论文回的学校。梁韬不由自主想起白欣遥，他在另一个课题组，两人碰不上。一想到他公司学校两头跑，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声埋在颈窝里的疲惫叹息。

“嘿，哥们儿，感觉你有心事啊？”

向东一把揽上梁韬脖子，顽皮地给他套上兜帽。无奈梁韬没人家个子高，被箍得动不了，一边笑一边拍他手臂，嘴里喊着快放开快放开。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小道上蹿出，如同一支暗中射出的箭，直直射向毫无防备的梁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