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椎那儿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像茫茫白雪中悄悄绽放的红梅,百里元胤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赵允棠无知无觉。
能走路的那天,赵允棠就让百里元胤带着他去河里洗了个澡。
第五日,伤似乎完全好了。
赵允棠惦记着顾北风,结果没想到顾北风先找到了他。
这事还得归功于符黎,符黎在下山采买东西的时候和顾北风撞上了,之前赵允棠拜托百里元胤帮忙找人,符黎是知道顾北风的大概样子的。
这也意味着,赵允棠要和百里元胤分道扬镳了。
大概是情敌之间的玄妙反应,百里元胤一眼就辨别出顾北风看赵允棠的眼神不对劲,顾北风亦是如此。
赵允棠和百里元胤道别,留下了自已要去的地方的名字:“公子以后要来禄停关玩,我必好酒好菜招待后会有期!”
他丝毫没注意到,顾北风和百里元胤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的眼神厮杀。
符黎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道这赵公子真是“蓝颜祸水”,而且还专招惹男人爱慕。
百里元胤看着他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憋了一句:“后会有期。”
道完别,赵允棠就和顾北风并肩离去。
他倒是走得潇洒,徒留百里元胤在原地,怅然若失,郁结难消。
此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再见之日确实来得很晚,又相隔了一年之久。
宗圣帝的冥寿到了,赵允棠回了大渊城内,冗长的仪式走完,赵允棠总算能一个人去祠堂跟他的父皇单独聊聊天了。
他随性地坐在蒲团上,把这一年在禄停关的事说给宗圣帝听。
如今十九岁的赵长缨更高更挺拔了,他的五官愈发艳丽,简直和瑾妃年轻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的脸型轮廓又有男儿的英朗,所以不显女气。
“父皇,您都不敢相信,在大渊居然还有这么穷困贫瘠的地方……”他支着下巴,眼睛里却闪烁着光芒,“不过,长缨的书也不是白读的,引渠灌溉,修蓄水池,还带着他们开垦种地……孩儿和顾北风走了好多地方,才带回了能适应禄停关气候和土壤的稻种。”
他兴高采烈地从袖袋里拿出自已带过来的东西,手绢揭开,里头是金灿灿的谷子。
“今年秋天,我们丰收了。百姓们吃上了米饭……”
他把稻谷放到了宗圣帝的牌位前,眼眶红了一圈:“父皇……长缨想您了,想娘亲……”
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赵允棠倏地噤声,抬袖飞快地擦了一把眼泪。
“真是感人肺腑,六弟,父皇真没白疼你一场啊。”赵允禅拍了拍手心,语气中却尽显嘲讽。
赵允棠起身,兄弟二人剑拔弩张,但如今赵允禅是天子,赵允棠也不再是那个冲动行事的六皇子了,两人只在言语上交锋。
“六弟,听说你外祖身体欠佳。”
赵允棠语气冷淡:“劳皇上记挂,外祖年纪大了,有些病症也很正常。”
赵允禅不跟他拐弯抹角:“若沈老将军不幸寿终,这沈家的帅印自然是留给你的,六弟。”
赵允棠勾起嘴角:“皇上不必担忧,长缨和沈家手底下的千军万马,都是为大渊效力的。”
他盯着赵允禅的眼睛,一字一顿:“只要皇上体民意,得民心。”
从祠堂出来,赵允棠去了一趟含霜殿,如今长宁还一个人住在那儿。赵允娆一见到他便喜不自胜,环着他的手臂就是一通倒苦水。
“皇兄,你知道吗,刑部侍郎家的小姐前日给子骞哥哥送了香囊!”
赵允棠说:“要我帮你揍他?”
赵允娆摇头:“他没收的……我只是……”
赵允棠捏了捏她的鼻尖,点破她:“你只是吃了酸醋!”
他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发现长宁都有他肩膀高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标致可人了。
赵允棠感慨:“今年大年儿,我回来给你和左礼写婚书,明年我就可以吃长宁的喜酒了。”
赵允娆乖乖地贴着他:“皇兄,我也想去禄停关玩玩,等我入了子骞哥哥家,出了宫,你就来接我过去玩几日成么?”
她的杏眼里满是向往:“长宁还从来没有出过大渊城呢!”
赵允棠自是愿意的,他们像小时候那样伸出小指,勾在一起,赵允娆笑得声如银铃:“金钩,银钩,谁赖谁就是小狗。”
戌时一过,宫中就要下钥了。
想着再过一月左右就又能见到赵允棠了,赵允娆便也没哭哭啼啼跟他告别,只拉着他的手,把自已第一次尝试绣的香囊放到他的掌心:“皇兄一定要平平安安,事事顺遂。”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女红显然还很蹩脚,香囊上的【平安】二字歪七扭八,针脚错误百出。
赵允棠却视若珍宝,将其挂在了腰间,轻轻摸了摸她的鬓角:“走了,下个月我就回来接你出宫。”
从宫里出来,赵允棠打算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就回禄停关去。此次回来,顾北风没和他一路。因为禄停关那边才大获丰收,马上就要入冬,赵允棠担心有邻国的一些流寇来禄停关劫物伤民,便让顾北风留在关内坐镇。
他前脚出了宫门,没走几里路,身后就有了阵阵利剑破空的声音!
赵允棠侧身闪躲,因为入宫不能携带任何武器,他的佩剑根本没有带在身上。赤手空拳对上几把长剑,对方还是武力不低的好把式,赵允棠很快应付得有些吃力。
剑尖划破了他的手臂,赵允棠索性不与恋战,直接运起轻功飞身想走。
黑衣人穷追不舍,几息之间,赵允棠就到了尚且热闹的集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