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我抿了抿唇、想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只是觉得我这几天有点荒废工作。”
“你不工作都可以,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会很难受。”
“好吧,”他叹了口气:“不如我们过会去吃个午饭?或者约一个小会、我相信这会让你放松很多的。”
我伸出手打开了他想要摸我胸的动作,回道:“我马上要去接小蝶。”
下一刻、他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确认我是不是因为不想跟他约会而说了谎。
维克多半信半疑道:“查尔斯六点才放学,现在才一点。”
“我给他预约了家庭医生。”
“…好吧,那我也不拦你、注意安全。”
我急匆匆地离开、等再次见到小蝶,已经是三点左右的时候。
他板着一张脸,刚坐上我的车,就很大声地弄出了动静、似乎是在埋怨我为什么迟到。
“抱歉、我来晚了一点。”
“一小时。”
我歉意更甚、用了更大一点的力气脚踩油门,在听到引擎的轰鸣声与看到飞驰而出的车子之后,我才同他他讲:“我快马加鞭,在克莱德之前来。”
小蝶没有回应我,只是托着下巴看着窗外,风把他的发丝吹的扬起,一路看到了回家,再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克莱德竟然比我们更快一步。他之前有来过几次,家里的构造基本已经摸透,我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他,右腿高高翘起落在左腿上,旁边放着医疗箱。
“来得真早。”我客套了一句。
“是你们来晚了,”克莱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挑挑眉:“查尔斯,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小蝶的外套,又说了一句:“方便把手臂伸出来看看吗?”
小蝶乖巧地撩起了左手臂、上面都被我用大型创可贴粘上了、看不出之前的伤口。下一秒、他竟然用手拨开了创可贴的一面、“撕拉”一声,连带着一点模糊的血肉、被他牵扯下来。
克莱德脸色一变。
他紧蹙着眉看向我:“这就是你说的不严重?都能看到那一块一块黄色的脂肪层了,这是需要缝针的。”
“………”
我的心脏一跳、看着对方谴责一般的眼神,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的一字一句就好像如芒在背、把我的身体全都拨开来看了。
克莱德一边质问我的不负责、一边拿出了医疗箱,想要带小蝶去他的房间治疗。让我在客厅里等他们的结束。
我答应了。
刹那间,我似乎又想起管家说过的那句话,为什么我不能再做关心一点小蝶呢?他的生命力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旺盛,只有我在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他们在卧室里发生了什么,再迟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小时之后。小蝶手臂上的那几道伤口被黑色的针线,就像是隐藏在皮肤下面的虫子。
胸腔里莫名升腾起异样的感觉,像是心重重地被人提起、再摔落在地上。很疼、很窒息。
克莱德叫小蝶先回房间呆着,他选择坐在我的对面,像是审问一般的、一字一句都让我感到压迫。
“你应该多关心关心查尔斯,他的精神状态很糟糕。”
“……我……”
“你知道他有在长期服用过量药物吗?你应该制止他、这对身体产生的伤害是不可弥补的。”
“维安森,你他妈脑子里到底塞的是什么,知道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却还不制止?你以为谁的身体都跟你一样是铜墙铁壁吗?”
他的话语如同倾泻的洪水一般爆发出来,我知道那是作为一个一生的责任心、让他不得不对我这个老朋友发火。
克莱德仿佛能看透我的心思:“你追求的蝴蝶、追求的身体完美就是这样吗?你允许他缝针,却默许他药物过量。我不明白你的心里,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是希望你把查尔斯当作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你生命中的一块物件、一个对你童年回忆的代替品。”
在对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他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想清楚吧。”
这是一个作为医生,也是作为朋友的劝告。
他离开之后,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空气中还有不明显的消毒水的痕迹,像小溪上的一叶浮萍,我抓不住气味的来源。
我发呆的眼睛甚至能看出了重影,这个世界就好像是虚幻的紫色、在站起来的那一刻一片漆黑。
…好吧,估计只是低血糖了。
我走到小蝶的卧室、在敲门无人回应之后,选择打开了房门。
金发的男孩裸露着上半身,左手是用针缝起来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可怖。右边的床头柜被人打翻、不像是小蝶自己弄的,更像是刚才跟克莱德发生了什么,里面的药盒、手术刀全部被抖出来,一些掉到了地上。
我看到他眼角的泪痕。
如鲠在喉。
他抬起头来看我,双眸中有连我也晦涩难懂的情绪,就像抓住了最后一片还跟他自己有关联的叶子,猛地扑上来抱住我。
泪水浸润了我的衣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