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应该是方才泡脚那会儿,姜越明对他道了生辰快乐后,见梁有今眉目弯弯,咧嘴一笑,虽与寻常笑无所不同,可在他眼里却格外动人,情到浓时,姜越明握着他的脚踝令他的脚正中贴在他胸膛上。
胸膛下能隐隐感受到沉稳中略微迅速的心跳,似乎已经不言而喻地彰显了悸动的情绪,可惜对方察觉不到。
“仲乐,那日我曾去过一趟城中边渠,看见那里开满了月季,听闻此景昭示着,能与想见之人再见。”
梁有今问完,下一刻便被困意席卷着再度睡去,闭眼呼吸均匀。
姜越明淡淡一笑,躺下拢他入怀。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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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卯时,梁府管家勤快地在庭院里打理花草,骆驼也醒了,就在一旁捣乱,不时叼咬一朵娇艳的花,惹得管家频频急眼,正放下水瓢想将着调皮鬼牵到另一边去,却在转身时看见侧房门前俨然摆放着两双鞋。
管家自服侍梁家以来处处精细,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两双鞋的主人,他立于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到了要用早膳的时间,管家悄悄将这事告知了梁成勋。
梁成勋端着面色,在饭桌上假装不经意地试探道:“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你们二人昨夜宿在一间房里,既如此,昨日我又何必唤下人打理出侧房……”
梁有今:“噢,那是我昨夜如厕完走错了房间,不过爹何时开始连这种小芝麻谷子的事儿都开始过问了,莫不是太闲了?”
梁成勋胡子略微抖了下,气得用木筷的头去敲打他的脑袋,“臭小子,皮痒了?怎么说话的呢!”
梁有今两下没躲过,被正中敲了下,嘶了声,“说实话也要挨打。”
刘姨娘无奈,“行了,都别说话了,再不喝粥就要凉了。”
梁成勋一顿早膳吃得心不在焉,这事不问清楚他简直坐立不安,可直接开口又显得太过突兀,刘姨娘一眼就看出了他心底的小九九,瞪了一眼警告他莫要乱说话。
梁成勋哪里敢不听她的,只得安分下来。
第67章 六十七章 这人的眼睛生得好看,像星星一样。
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爽, 等到秋意正浓时,书院安排学子们去乡下田野间踏秋,在为农田间增予一份劳作力的同时, 也要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提诗作画, 最终交由先生来评定上下等。
先生们每到这段时日最是清闲, 眼巴巴地等着踏秋的那日到来,迫不及待地将学子赶出了书院。
张家临颇不服气,“提诗作画也不定然非得去农田间啊, 歌舞酒楼、上雅名堂哪样不能赋诗?”
赵贡八觉得有道理,“记得前年我去地里拉犁, 在泥地里栽了个大跟头不说, 隔日起床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被拆了重新安上的一般,当真在床榻上躺了两天都没好。”
“那是你身子缺乏锻炼, 我廖兄不照样生龙活虎的。”一人道。
“廖礼炎那一身腱子肉,怎能拿来与我相比, 再者他也没下地拉犁,又不知那犁有多沉。”
有人破觉新奇, “贡八过了几日休沐回来嘴皮子似乎变得厉害了些,难不成你是进宫受到了三皇子的教诲么?”
“三皇子那性子还能教他说话?你可别吓唬我了,我进宫那么多回, 见过三皇子几次,见他开口说话的次数少得可怜,”一名贵族嚷嚷道:“不过前不久我撞见他与贡八在一起,你们猜怎么着?”
“他居然在忽悠贡八喊他哥哥!”
“咳咳咳!”张家临瞪大眼睛震惊,“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那人继续道:“三皇子曾经有一个名字, 叫赵衷, 这般一说,你们总明白了吧?”
“你们别说了!”赵贡八撇下嘴角,“别提那个名字。”
“贡八,这有何不能讲的,难不成你是臊小时候天天黏在人家屁股后面喊哥哥的事情吗?”
“……”赵贡八恨不得一头撞死。
好在街道上偶然碰见了耍杂技的戏子,引得一众少年将方才的话题抛之脑后,纷纷下马车驻足观看。
这一路上偶尔耽搁,在天暗下之前险险出了城门赶到了蒲禾村。
先生并没有指明要去何处,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选择了最近的蒲禾村,最终导致了一个问题,借宿来的房间只够一半的人歇息。
廖礼炎又同罗嵇吵了一架,最后在众人的劝和调解下,只能屈服于两至三人挤一张小床榻。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他们又苦逼地发现床榻上的被褥散发着一股常年未洗的霉味,像罗嵇那样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甩脸就想离开。
梁有今就道:“小侯爷,这天都全黑了,从蒲禾村一路回去道路崎岖且不说,还可能碰到会咬人的野犬,我劝你还是忍忍吧。”
罗嵇瞪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要睡这被褥的又不是你。”
姜越明似乎早有先见之明,来之前自个儿备了条洁净的小褥子,给了梁有今,其余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内心无比羡慕。
姜越明夜里将就靠着椅背浅眠,梁有今有些过意不去,想喊他一起上床榻挤挤,被姜越明拒绝了,怕挤着他夜里睡不好。
罗嵇适应不了这个环境,周围总有一股时有时无的臭气传来,身下又硌得慌,愣是一整夜都没睡着,直到白日公鸡打鸣,他眼睛都肿了些,气愤将洗漱的铜盆一摔,气咻咻道:“我真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反正先生又不在,这种事回府后差人代做不就行了?”
“先生可是火眼金睛,想要骗过可没那么容易。”一人气蔫蔫道。
外头忽然飘来一股粳米粥的淡香,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气味,却勾起了一众少年的饥辘感,蒲禾村的村长也知晓村子里来了许多贵人,于是嘱咐了王婶好生招待着。
喝完粥后,少年们捋起袖子和裤脚,准备下地帮忙,有一户人家在田间养了一只土棕色的幼犬,幼犬还带着个小草帽,甩着小尾巴在田地里摸爬打滚,看着极为可爱。
梁有今伸手拨了下它头顶上的小帽,那幼犬便欢快地围着他腿边转,尚未长全的牙叼住他的手指。
这看着不足三月的幼犬身边却孤零零的,梁有今便随口问了句,喂狗的那户人家就解释:“生它的那只母狗,还有其余三只小狗,都被水给淹了。”
男子回忆,那日蒲禾村因为道路沟渠崎岖阻塞,又突逢大雨,把母狗产子的窝给淹了去,那只母狗只来得及叼出一只,再往回跑就再也没出来。
“每一下雨,道路就泥泞无比,”他道:“所以这两年来村子里不是在修路便是在修水渠。”
“原来如此。”梁有今道,他来时见每户人家房屋周围都有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厚重栅栏,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用来防猛兽的,眼下看来应是做挡水之用。